太孫不敢挪動沈謹言,在他身邊蹲了下來,取出乾淨的帕子堵住他額上的傷。
鮮血立刻將帕子浸溼了。
太孫頭也沒回:“小貴子,拿帕子來。”
小貴子平日隨身伺候,身上總備著幾條幹淨的絲帕。
換了一條幹淨的堵上,很快浸溼。再換一條!
沈謹言還有些神智,勉強睜開眼,衝太孫擠出一個虛弱的微笑,斷斷續續地說道:“姐夫,別救我。我死了,就不會連累姐姐,也不會連累顧家了……”
小貴子聽得眼淚都出來了。
太孫也覺得酸澀不已,聲音有些沙啞:“阿言,你要好好活下去。就這麼死了,豈不是令親者痛仇者快?想想沈青嵐會何等得意,想想阿寧會如何傷心?”
“以後別再做傻事了。”
沈謹言已經無力再說話了。
……
徐滄一路拎著藥箱跑進了屋子裡。
宮女點燃了幾支燭臺,屋子裡亮堂堂的。
沈謹言早已昏迷,額頭上的鮮血已經流了一地,猩紅刺目,看著觸目驚心。太孫用帕子捂著沈謹言的額頭,目中滿是焦慮,神色急切:“徐滄,快些來給他止血。”
徐滄神色凝重地應了一聲。
他眼疾手快地為沈謹言敷上特製的上好傷藥。藥粉敷上不到片刻,血便止住了。然後診脈施針,忙碌起來。
太孫低聲問道:“阿言的傷勢可有大礙?”
徐滄頭也沒抬地應道:“沈公子一心尋死,用力極猛,額頭傷得頗重。之前流了許多血。現在血是止住了,腦子裡是否有傷,一時也診斷不出來。得觀察兩日再說。不過,救治得及時,這條性命是搶回來了。”
太孫略略鬆口氣。
能救回來就好!
就在此時,門口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弟弟,”一個急切又悽然的女子聲音在門口響起:“你這是怎麼了?”
太孫目光一冷,看了過去。
……
站在門口的,當然是問詢而來的沈青嵐了。
之前“昏厥”了一回,在床榻上躺了許久,一不小心便睡了過去。等醒來之後,沈青嵐聽聞太孫到了荷香院來,頓時一驚。再聽聞沈謹言尋死自盡,更是暗道不妙,立刻命宮女將她攙扶過來。
沈青嵐正要哀婉地哭上幾聲,一抬頭,迎上太孫冰冷的目光,心裡莫名地一涼。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到太孫。
當年她隨著顧莞寧去傅家做客,曾和太孫有過一面之緣。太孫俊美雍容,性情溫和,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眼前的青年男子,相貌和昔日沒太大改變,卻看不出半點溫和的樣子。目光冷凝如冰,無形的威勢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沈青嵐定定心神,擠出一絲笑容:“太孫殿下怎麼會到婢妾的院子裡來了……”
“沒有人教導過你禮數嗎?”太孫冷冷地打斷沈青嵐:“你自小沒親孃,總有親爹在身邊。為何不會行禮?”
沈青嵐:“……”
沈青嵐臉孔陡然漲得通紅,明知太孫是故意揭她傷疤令她難堪,卻一個字都無法反駁。她如今只是太子侍妾,見了太孫,確實應該行禮。
沈青嵐忍著心裡的羞憤,斂衽行禮。
太孫眼皮都未抬一下,冷然道:“阿言傷得很重,我將他帶到梧桐居里養傷。以後你不得靠近他半步。”
沈青嵐一驚,急忙道:“阿言是婢妾同父同母的親弟弟。照顧他是婢妾分內之事,如何敢勞煩殿下。還是讓他留在荷香院吧……”
冷冷地一瞥,將她未出口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太孫定定地看著沈青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