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和站到窗前,看到樓下去,「我留戀這幢小公寓,因這裡我曾與你無所不談,你不貪圖我什麼,你也從不故意討好我,我與你平起平坐,在那個時候我開始想,噫,何苦把車蓉蓉變成曾子佳呢,原來我喜歡的就是曾子佳。」
子佳卻一點沒有浪漫情懷,她看了看腕錶,只想早些休息,奇怪,不愛他就是不愛他,少女時期,子佳試過與男伴聊到天亮,有講不完的話,對張天和,始終似老朋友,心不跳,臉不紅,完全沒有「哎呀時鐘假使可以從此停止就好」的感覺。
張天和轉過頭來,「感情不是可以培養嗎?」
「是可以,」子佳的聲音更溫柔,「但你又何必那樣委屈呢。」
張天和說:「你一直都是對的,子佳,祝你順鳳。」
「張天和,找到新女友帶出來給我看看。」
「你的口氣開始像我母親。」
「我會把這話視作一種恭維。」
她送他出門。
子佳朝對門叫:「看到沒有?並沒有在此過夜!」
張天和揚揚手走了。
那夜子佳睡得很好,天亮,鬧鐘把她叫醒,她起床梳洗,精神如常,像是世道已慣的樣子。
行李都準備好了,門鈴響,以為是司機,卻是衣蓮。
「你來幹什麼?」
「我來送行。」
「不必了。」子佳感動。
「你把我當朋友就不必說不必。」
衣蓮身後跟著司機,吩咐他把幾隻大箱子先抬下去,然後她為子佳打點早餐,替她把水電煤氣掣關掉。
兩人說說笑笑,把離愁減至最低。
「張天和情緒沮喪,他同我說:『子佳情願自我放逐也不肯與我相處,我真有那麼可怕嗎?』」
子佳笑答:「過兩天他會好的。」
「是,屆時我又得應付那班輕桃女。」
子佳看著衣蓮,「你們好似對張天和囂張的濫交視若無睹,為什麼?因為他略有財勢,抑或他是男性?」
衣蓮怔柱,半晌結結巴巴說:「他未婚,情有可原。」
「尺度太寬限啦,換了是個女同胞,你會給予同等的容忍力嗎?恐怕離過一次婚人格已值得懷疑了吧。」
衣蓮辯白:「不,我不會那樣想。」
子佳笑,「可是你確實覺得張天和有許多優點。」
「他作為老闆,的確尚算大方公正。」
「作為男伴呢?」
衣蓮回答不出。
「此人不知貞節為何物,對不起,偏偏這正是我十分重視的一種情操,是以張天和客觀條件再好,也不合我意。」
衣蓮唯唯諾諾。
「你以為這種人婚後會改變思想行為?做夢啦,在他心目中,女性地位永遠似填他空檔的一隻只棋子,這種職位,簡直不入流,我情願流放到戈壁去找生活。」
衣蓮駭笑,替子佳挽起手提行李。
子佳仰一仰頭,「走吧。」
原來衣蓮叫來兩輛車,一輛九座位專用來放行李,此人辦事一向細心周到。
到了飛機場,辦妥手續,有時間喝一杯咖啡,二人正向茶室走去,忽聞一陣擾攘之聲,只聽得有人說:「看電影明星,有明星出外景。」
子佳笑,「看,做明星風頭多勁。」
她倆在咖啡桌上坐了十五分鐘。
衣蓮密密叮囑:「子佳,目光別淨放在公事上,四處瀏覽,看看有什麼好的物件。」
「真的,你說得對。」
「這兩年不必添妝了,把錢省下來,無節蓄無自尊,你應當懂得這道理。」
「衣蓮,這番話我很愛聽,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