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腳亂地撕爛衣衫堵在傷口處,白綺歌擠出一絲生硬笑容,“不過是被射了一箭而已,別弄得生離死別似的,我拖了這麼久不還是活著?”
實情如何,他們二人誰能不清楚呢,這麼說也僅僅是給易宸璟和自己一個心理安慰罷了。
易宸璟還是捨不得放手,指尖碰觸白綺歌臉頰上那道他親手刻下的醜陋傷疤,眼中幾許黯然。昔日他痴戀紅綃,為此深深傷害白綺歌作為復仇,而後當他發覺自己的心不知何時開始牽掛於她,那道傷疤變成了他的罪,他傾負一生也無法彌補的愧疚,事到如今任何補償都沒能給她,反而累得她屢次瀕死,似乎上天令他活著,就是為了讓白綺歌受苦。
如今,終是完結之時了麼?虧欠她的,看來這輩子再也還不上了。
緩緩合上眼,滑落的手掌搭在白綺歌腕上,易宸璟長長吐息。
“能和你死在一起,足矣。”
那是多久一段記憶啊,從恨到愛,從怨毒入骨到相看兩不厭,一個忍辱負重韜光養晦的落魄皇子,一個怯懦膽小卻鼓足勇氣向他告白的青梅竹馬,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埋下這場姻緣劫數的呢?
白綺歌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易宸璟自己並非他所認識的小鶯歌,更不知道要如何讓他明白,自己那樣一個對愛情毫不在意的人在遇到他後顛覆所有,情願為他揹負罪孽,與他同生共死。
從未有過的驚慌蔓延心間,長髮浸染血紅,面頰緊貼胸口,白綺歌伏在易宸璟身上簌簌發抖,耳畔誰心跳聲寧靜溫和,讓她逐漸心安、睏倦。
“宸璟,與你相遇,我不曾後悔半分。”
呢喃如弱風細雨,隨著河水被船槳攪動的嘩啦聲匯聚成最後聲響,一葉孤舟盪漾河面,舟上表情安和的年輕男女似是睡著,緊握雙手容不得滴水滲入,許是受了那樣密不可分意念的影響,他們身下的血泊也無私地接受著對方的血液,最終融合到一起,雖深淺不一,或鮮豔或暗紅,總歸是在一起了。
船頭,艄公歪著頭呆立半晌,惋惜地嘆了兩聲,鑽到低矮船艙裡取出一張草蓆蓋在二人身上。撐著長漿向前瞭望,夜幕下水霧迷濛氤氳,描繪出遠處高山隱約影綽輪廓,似遠非遠,似近非近。
“客官,西楚到了……”艄公自言自語,在小舟靠岸前解下易宸璟腰間錢袋掂了掂,心滿意足地跳下船,再不見蹤影。
西楚的寒冷遠非遙國帝都能及,當遙遠的都城正是炎熱夏季時,這裡卻冷如寒冬,伴著黑夜降臨的大雪紛紛灑灑,染得西楚大地萬里銀裝妖嬈。與壯麗河山相比,孤舟上兩具殘破身軀簡直渺小可憐,沒過多久便被晶瑩剔透的雪花徹底掩蓋,只剩一片潔白中幾朵豔麗血紅,悄悄開放。
“生何憂,死何懼?老天說要誰的命定是半刻都不肯耽擱,世間用錢財買不到的也就是感情和性命了。”
千里之外,月光皎潔。簡陋酒肆裡,執酒慨嘆的碧目男子令蕭百善沉鬱多日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只不過仍舊是苦澀異常:“寧老闆倒是灑脫,怎麼說大將軍與你交情不深。只是可惜了那對兒龍鳳似的人物,崢嶸一時,最後竟連屍骨都燒成灰再找不到。”
“蕭將軍又沒有親眼見他們二人被俘,怎就肯定那位臭脾氣將軍和白姑娘已經不在人世了呢?”長指輕彈酒杯,寧惜醉笑如流水清淡,意味深長。
“靈芸城僥倖逃過一劫的百姓親眼所見,還能有假?”話雖如此,蕭百善卻也開始心裡犯嘀咕,那自稱靈芸城百姓的男子真的可信嗎?深吸口氣,再看向寧惜醉時眼中多了一線希望:“寧老闆的意思是……大將軍和皇子妃可能還活著,有人假造訊息?”
寧惜醉笑了笑不置可否,話頭又跳到其他問題上:“依蕭將軍所說,你們到靈芸城時只見陳參軍等人屍首,而埋伏的霍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