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平冗城就等於留在陸驚雷身邊。昨天如果不是聽了程仕之那句“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她說不定已經跳進門外的煙波池裡,赴了黃泉路了。
不行,她不能留下!
跟隨公主和親是她唯一可以逃開陸驚雷的方法,她不能再由著他魚肉自己!
顧不得天色已晚,心急如焚的公孫筠秀急急忙忙跑去眠槿閣求見公主。諸瑩她們一路跟著,雖然不贊同她的選擇,卻沒有置喙的餘地。
眠槿閣內,公主剛剛換好衣裳,素面披髮,準備就寢。
平時見慣了她一身鮮紅嫁衣的豔麗模樣,公孫筠秀乍看一眼,竟覺得她身上有一股前所未有的脆弱。不過公孫筠秀身份低微,根本不敢仔細打量,一進去就跪在地上,伏首低頸,撐著沙啞的嗓音說明了來意。
“不想去的人非去不可,可以不去的卻偏偏要去。呵呵……”聽了公孫筠秀的請求,公主笑得慘淡。
公孫筠秀不可能照實說出自己的想法,只好大表忠心:“奴婢只想追隨公主,請公主成全。”
可是公主並不買賬,只聽她問:“追隨本宮有什麼好?”
“奴婢……”公孫筠秀一時語塞。
盯著地面的絨毯,直到被毯上錯亂的花紋繚花了眼睛,她才緩緩說道:“奴婢孤身一人,了無牽掛,無論是在北澤還是大邱,都沒有什麼區別。而且這些年在宮裡,奴婢早已習慣了侍奉公主左右。要是留在這兒,反而不知該何去何從。”
雖然隱藏了陸驚雷的事,但這些基本就是公孫筠秀最真實的想法。她從來不擅長說謊,所以編不出什麼天花亂墜的藉口,只能照實敘述。
沉默了片刻,公主命令她抬起頭來。
公孫筠秀深吸一口氣,依令而行。
地位相隔天壤的兩名女子,就這樣直視著對方眉間凝結的愁緒。雖然成因各不相同,但問題皆是無解。
“可你要身體不行,死在了路上,豈不是晦氣?”公主非常討厭這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忍不住想要刁難她。
“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不給公主添晦氣。”
此時,公孫筠秀表現出來的堅定與無畏讓賀蘭端綺有些意外。她彷彿又看到了幾年前,那個跪在她王兄面前索求機會的小女子。
“好,本宮成全你。”公主終於應允
公孫筠秀大喜,立刻磕頭謝恩:“謝公主。”
“不用急著謝,你到時不要後悔才好。”說話間,公主唇邊溢位一絲意義不明的微笑。
第二天一大早,程仕之發現公孫筠秀出現在送嫁的隊伍裡,不由驚訝萬分。等他尋了機會過來詢問的時候,已經完全發不出聲音的公孫筠秀只能對著他傻笑。
木已成舟,程仕之即使再不情願,也不能改變什麼了。
就這樣,公孫筠秀隨著公主出了城主府,一路西行,來到峒山關的關口。一直駐紮在平冗城城外的隨行人員早已在那裡等候。除此之外,還有來送行的大王子以及他的部下們,陸驚雷赫然在列。
不同以往,陸驚雷這次穿得十分正式。只見他頭戴風翅戰盔,盔頂紅纓如血,身披缺胯戰袍,袍內銀甲錚錚。那是將帥才有的裝束,而非統領。
公主的車隊一到,陸驚雷便翻身下馬,行至公主車前,躬身行禮,鏗鏘有力地說道:“臣折衝將軍陸驚雷,奉命護送公主殿下入大邱和親。”
雖然隔了幾輛馬車的距離,公孫筠秀也將他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驚嚇之餘,她想詢問同車的樂女,可一張嘴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半個字音都吐不出來。
“彆著急!你可是想問陸將軍的事?”還是諸瑩善解人意,一下就猜出她的意圖。
公孫筠秀連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