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昔日繁華,不知哪位無意間提唐府從前有副美輪美奐的鑲玉屏風,問起唐軒是否有印象。唐軒低頭避開那些貪婪的目光,表示那屏風一直是擺放在唐老爺子屋裡的,現在他也不知道東西在哪,要回唐府看看才知道。
又有人提到,“唐小公子,聽說你現在是被一位好心人收養。”他一臉關心:“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可查過他的底細?這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唐軒張了張口,才找回自己聲音:“這位伯伯放心,姑姑待我甚好。”從前還在唐府,他根本沒在意過別人的奉承,也沒想過人們對他親近是否有目的,而這一路走來,他看到的,碰到的,在他心裡深深留下一抹痕跡。那晚唐府禍起,他拉著月華隨來唐府上吃酒席的人一起衝出大門,當時那些人看到他驚懼厭惡的神情,他一生都不會忘記。他不怨恨這些人,他知道爺爺的請來的朋友都是酒肉朋友,沒什麼情意可言,而唐府這禍也是因為家財外露的原因。只有在最危難之時幫忙他的人,才是真心,姑姑的恩情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我發現唐軒突然長大了,不是個頭有所變化,而是心態上更沉穩,之前偶爾還能瞧見他的稚氣,可自從他跑商回來後,小臉繃得像門板,遇事不再心慌,不隱隱的帶了絲強硬。
轉眼又要過年了,家裡的下人放假,我幫月華整理年貨,唐軒去了渝州城,年底店鋪查賬,估計兩三天回不來。一個沒注意,我家毛孩子不見了,自從他會走後,就東一趟西一趟的,兩保姆也累的腰痛。等我發現時,屋裡已經找不到他的身影,我怕他跑去廚房一類危險地方,一急,就叫出來了,月華也嚇了一跳,奔過來問我怎麼了,我問她廚房有沒有溫著水,她說因為太忙還沒來得急,我這心才放下一半,“毛孩子不知跑哪去了,我去院子裡找找。”邊說邊往晚跑。
院子裡沒有,我想他那小短腿也挺快的,不會出院子了吧,這可不好,院後門那邊就是河了。放下的心又忽得提高,加速跳動起來。跑到後門,門上著鎖,我喘氣,又接著向前院跑,而門那邊,只見有位高大的黑衣男子,背對著我,抱著毛孩子不知再說些什麼。
“你是誰,快把我兒子放下。”我衝過去,搶過兒子粗粗看了他臉一眼,護著他後退。
毛孩子在我懷裡動來動去,口齒不清道:“得得……。”小身板一個筋向男子夠。
我心裡正害怕,就有些怒,這沒良心的毛孩子,竟然喜歡這拐他人孩子的嫌犯,一抬頭,憤怒瞬間就化沒了,英俊的面容映入眼中,眼睛被霧氣矇住,天有些晃,腳也有些軟,他衝過來護住孩子,摟住我,讓我靠在他懷裡,輕輕道:“魚兒,我回來了。”我的淚瞬間滑了下來,耳邊還有毛孩子得得聲,我想:他這是在叫爹爹吧。
我一直哭,也不是委屈,只是覺得把淚哭幹後,剩下的都是笑。反正到最後,我是又哭又笑的。
他的變化很大,看上去消瘦,臉色卻很好,就是渾身上下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一身異族黑衣,左右對稱衣襟,下襬四分到膝,繡有黑獸花紋,三指寬的衣領,從頸項到腰部,密密盤扣,有種制服的感覺,緊緊束起的長髮,用銀環點綴,說不出的瀟灑。
我一直找不到我的聲音,就這樣呆呆地望著他,看他接過我懷裡的毛孩子,看著他輕輕攬著我向院子裡走,我就這樣一直拉著他的衣袖,我怕我在做夢,我怕他消失。
當月華派人把唐軒找回時,我已經哭的手腳發軟,被他抱回屋裡放椅子上,嗓子啞得開不了口,手從他袖子上滑到衣服下襬。
“乖,魚兒,我不會走的。”他輕輕哄著我,可我還是不能放心,抽噎著一直望著他的眼睛。他沒辦法,只能由我去。
龍寒武雖然抱著毛孩子,但目光銳利,見到唐軒第一句便是:“殺你全家者為游龍山莊李少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