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恆幽幽地道:「你說的熬著,就是讓母皇每日承受這樣的咳,熬個年?」
戴圖聽到曹恆的問題,面露悲色,最終吐道:「是。」
魂懾色沮,曹恆如何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答案,剛剛只聽著曹盼咳了半刻的血,曹恆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戴圖告訴她,如果讓曹盼熬著,曹盼熬便要日日受著這樣的苦,徹骨的痛意,生生折磨著曹恆。
「沒有其他的辦法嗎?」曹恆第一次充滿希冀地看向戴圖,戴圖道:「臣一直都在想辦法。殿下其實很清楚,陛下的身體,既是心病,臣能治病,卻治不了心。」
「而且若是早些年還好說,如今陛下是病入膏肓,藥石罔效。」戴圖難道會不想救曹盼嗎?他,一直都想,但他無能為力。
曹恆怔怔地看著他,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去的,滿腦子都只有最後戴圖說的一番話,「陛下最放不下的人就是殿下,殿下大婚,子嗣繁衍,陛下是不喜歡纏綿病榻的,眼下陛下撐著,是因為陛下覺得殿下還需要殿下。所以,能讓陛下改主意的人只有殿下。」
戴圖的意思,曹恆明白,曹盼是不喜歡自己再這樣的熬下去的,可是曹恆若跟曹盼提出這個要求,曹盼一定會答應,而且毫不猶豫。
看著床上安睡的曹盼,曹恆才發現,曹盼的臉色蒼白得可怕,隱隱可見裡面的血管……
「母皇。」曹盼不舒服,睡得也不久,很快醒來了,曹恆一直看著曹盼,曹盼一睜眼,曹恆立刻回過了神,喚了一聲,曹盼坐了起來,「怎麼,奏摺都看完了?」
一眼掃了面前那案幾,結果發現一堆的奏摺,曹恆根本沒動。
「阿恆,你是打算今晚不睡?」曹盼一看奏摺完全不像動過的,挑眉地問了一句,曹恆回過了神道:「我就看,就看。」
說看是立刻回過了心神,專心地看起奏摺來,曹盼哼哼了一聲,靜姝端著熱乎乎的湯來,曹盼看了一眼,「怎麼吃了睡,睡醒了還得吃?」
靜姝是不會說話的,只拿眼看了曹盼,將東西與曹盼遞了過去,曹盼嘟囔歸嘟囔,還是端起了那碗湯,慢慢地喝了起來。
空氣中散發著一股糖味,曹恆聞著動了動鼻頭,曹盼惡趣味地道:「阿恆,這是糖梨水,要喝嗎?」
這個時節哪裡梨,都是戴圖費盡了心思早給曹盼備下的,專給曹盼供著的。
「母皇自己喝。」曹恆也不是不懂的事人,曹盼喝的東西難得,雖然喜歡吃糖的是她,也沒有搶親娘口糧的。
曹盼皺著眉頭,「太甜。」
喜歡吃糖的是曹恆,曹盼卻並不喜歡,不僅不喜歡,還有幾分不喜。
曹恆一本正經地朝著曹盼叮囑道:「母皇不要鬧脾氣。」
……曹盼看著曹恆那張嚴肅臉,幽幽地地吐道:「當你的孩子,以後一定很可憐。」
「諸公以為,孩兒當你的孩子就夠可憐的了。」曹恆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曹盼留。
想想曹盼是怎麼給曹恆定的條條框框,再想想曹盼是怎麼費盡心思想要曹恆哭一場,笑一回,強人所難的,究竟是誰更可憐?
曹恆瞥了曹盼一眼,不過是是曹盼死不承認罷了。
「要是再有下輩子,你要不要當我女兒?」曹盼是皮笑肉不笑地問了一句,曹恆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地回答道:「要。」
怎麼會不要呢,在旁人看來,曹盼是有些折騰,當她的女兒才知道有多幸福。真有下輩子,曹恆還是想當曹盼的女兒。
「總算,朕這個母親當得還行,你都還想再當朕的孩子。」曹盼以為,曹恆這一個要字,是對她最大的肯定。
「可是母皇,人有下輩子嗎?」曹恆今年不過才十八歲,這樣沉重的問題,她從未想過,如今卻問了曹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