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還是沒問題。跟我不一樣,他被賦予了特定權利,是代表管理階層說話。
“請鎮定,芬雷先生。”他尖聲道。他個子不高,膚色蒼白,黃色頭髮,剛剛步人中年。
“操你,奧斯卡。你的人要強迫給我一位朋友做手術。這事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你稱之為‘朋友’的這位女子在農民暴亂中嚴重受傷。你親眼目睹了的,是吧?你實際上還試圖阻止過。”
看樣子奧斯卡是要將自己從古老令狀文書上學來的東西,拿來進行一場合法性辯護。特克不理踩他,朝我轉過頭來。“你沒事吧?”
“我暫時還沒事。但如果他們給我重新植入了網路終端,可就有事了。”
“思維混亂,”奧斯卡說,“你自己也肯定知道的,特蕾婭。”
“我不叫特蕾婭。”
“你當然是特蕾婭。你的否認就是功能紊亂的表現。你患了病理性認知分裂症,急需修復治療。”
“奧斯卡,閉上你的鳥嘴,”特克說,“我需要跟艾莉森單獨談話。”
“這裡沒有‘艾莉森’,芬雷先生。‘艾莉森’是一個監護性構建人格,我們越是讓特蕾婭滯留於這一錯覺,就越難再治癒。”
換在特蕾婭本人,一定會對奧斯卡百依百順。我仍能感覺到往昔那種懦弱的直覺衝動。但此時,這種直覺衝動卻讓我覺得非常可恨。“奧斯卡。”我說。我聲音比剛才平靜了一些。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重複了一遍他的渦克斯語名字,一併包括附著於這名字上的各種身份標籤:我只是一個工人,直呼他的簡化名字是一種不敬。“奧斯卡,”我又叫了一遍,“你耳朵聾了嗎?特克叫你閉上鳥嘴。”
他蒼白的臉漲得通紅。“我真不明白。我們傷害過你嗎,芬雷先生?我們有威脅過你嗎?我擔當你的聯絡人還有什麼不盡心盡力的?”
“你不是我的聯絡人,”特克說,“艾莉森才是。”
“艾莉森這個人根本不存在。這個女人不能擔當聯絡人——她沒有網路連線……她身上沒有神經終端!”
“她英語講得很好。”
“就像自己的母語。”我說。
“說得對。”
“可是——!”
“因此,我要指派她做我的翻譯,”特克說,“從現在開始,我與渦克斯的任何交流,都透過她進行。我們倆暫時也都不需要再就醫。不要手術刀,不要藥品。你看行嗎?”
奧斯卡猶豫了片刻。然後他用渦克斯語直接對我說如果你是一個心智健全的人,你應該意識到你這舉動是一種背叛行為,不僅僅是對行政管理層的背叛,也是對最高意志的背叛。”
這些話很嚴重。特蕾婭可能被嚇得發抖。“謝謝,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用同樣的語言回答道,“奧斯卡。”
正當此時,渦克斯踏上了它的無望之旅,開始一路顛簸向南極洲駛去。
任何這樣的不幸訊息,要想從奧斯卡(他仍定時地冒出來,真讓人討厭)口中得到,根本不可能。不過護士們仍圍著我們忙上忙下,又是送飯,又是噓寒問暖,就像閒事管得寬的父母。從護士口中,偶爾還能套出一些話。透過他們得知,渦克斯從最初的一致歡呼雀躍(“我們到地球啦,預言應驗啦”),變成一致的沮喪失望(“可地球已是廢墟一片,假想智慧生物仍不理踩我們”),進而一致決定要發揚苦行僧精神,再次獻身於這一古老的事業(假想智慧生物不來見我們,我們就去找他們)。
要去找他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隊隊遙控無人駕駛飛行器被派出,去探測曾經是印度尼西亞和南印度的陸地板塊,但它們看到的都是死寂的荒野。沒有任何生命跡象——或至少說,沒有大於細菌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