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各式各樣的複雜目光注視下,作為眾人焦點的羅修感覺胸口之中那翻騰的感覺更加厲害了——特別是當他察覺到烏茲羅克始終在看著自己的時候,他甚至感覺到了一陣非常不適的暈眩。
“我沒事。”光線昏暗的走廊掩飾了黑髮年輕人蒼白的臉色,他只是撇開頭,看上去有些不善言談似的淡淡地說,“大概是下午睡覺著涼了。”
“下回不要在室外睡覺,雖然陽光還在,但是初秋已經到來——浮屠羅門的冬天也很快即將降臨,那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寒冷。”
男人的聲音聽上去依舊溫和,而羅修卻微微一愣,總覺得這話語之中似乎還隱藏著一些別的意味在裡面。
羅修沉默了片刻,忽然之間,沒頭沒尾地叫了男人的名字——後者似乎在微微停頓片刻之後,轉過頭微笑著看著他,當然啦,與此同時投射在羅修身上的,還有不得不打斷和男人對話的克萊克那顯得有些幽幽的目光……羅修假裝自己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儘管當烏茲羅克看著他的時候,那暈眩的不適感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烏茲羅克大人,您覺得‘邦尼’這個名字怎麼樣?”
烏茲羅克一愣,似乎很奇怪黑髮年輕人為什麼會問出這這麼奇怪的問題,但是這是在瘋人院,任何對話都可以不講究邏輯,所以在幾秒之後男人還是耐心地回答:“通常情況下,這是一隻兔子的名字。”
兔子。
羅修感覺到自己的眼角似乎抽了抽。
這個時候,他卻又聽見烏茲羅克用那種緩緩的、彷彿是閒聊一般的聲音說:“不過我不喜歡兔子這種生物。”
“為什麼?”
“長長的耳朵總容易給敵人留下致命的把柄,短短的尾巴不符合正常人的美學,它們的牙齒太長,並且,兔子總是散播一切疾病的根源所在,它們透過自己討人喜歡的外表,讓別人主動擁抱或者接受自己的觸碰,然後透過那個觸碰到它們的人,將病源透過任意的方式傳播出去。”
“散播……一切疾病?”
“是的。”烏茲羅克那雙漂亮的異色瞳眸之中含著淡淡的笑意,“儘管那似乎已經是很古老的故事了。”
羅修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當他將自己的語言組織完美之前,這個時候,隊伍已經緩緩地進入了餐廳——烏茲羅克沒有再給他將對話繼續下去的機會,男人在稍稍停頓之後就在修女們的請示之下去檢查今晚的晚餐種類了,而羅修他們——這些普通的病人——就在剩餘的修女的帶領之下,規規矩矩地來到了自己的餐桌旁邊。
羅修坐在自己的桌子上,盯著自己面前那明亮的銀色盤子發呆——而與此同時,修女們也開始拿著巨大的勺子和烹飪用的金屬桶,一桌桌地開始分發今晚晚餐要喝的濃湯,聽隔壁桌子的議論,今晚似乎是蘑菇濃湯,這種有一些膩味的湯汁向來不被羅修喜歡,反倒是克萊克的心頭好。
只是克萊克此時正陷入生氣與高興的矛盾情緒之中——
高興,自然是因為今天他和烏茲羅克大人的“親密接觸”。
至於生氣麼——
“羅修,看在老天爺的份兒上,下回我難得跟烏茲羅克大人說話的時候,你能不能不要插嘴?”
“……”
“我好不容易才能跟他說說話,而你今天下午讓他把你從花園抱到了公共休息室,你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羅修茫然地抬起頭,看著身邊那金髮碧眼的漂亮少年瞪大了眼,憤怒地看著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羅修總覺得這樣的憤怒滑稽可笑並且不值得一提——當被人指責的時候,他當然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並且正常的他甚至應該對於克萊克心懷愧疚,但是他並沒有,他只是覺得有些啼笑皆非。
看著面前的漂亮少年像是貓頭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