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登時聳動,子貢雙手憑軾,窘得滿面通紅,不知該如何是好。
臺上的孔子忽地躍起,縱身一躍,已跳上臺邊栓著的一輛輕車,劍光閃處,韁繩斷開,唿哨聲中,雙馬呼嘯而去。
人群登時安靜下來,大家目不轉瞬中,輕車盤旋,衣袂飄飄,孔子拈弓搭箭,九箭飛出,箭箭俱中麋靶右掌。
場中一片寂靜,惟有馬蹄的的,車輪唧唧。陡地,歡呼聲春雷般炸開,在人群中盤旋翻滾。
其羊也歡呼著,一雙手兒,早已拍得通紅。
其禮卻不叫不笑了,只把雙眼瞪得溜圓,一眨也不眨,眼神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炊煙漸漸拂散了人群,柔柔的春光下,惟有餘音嫋嫋,坡草青青。
………【第三章】………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夕陽西下,把蜿蜒的舞雩水映得一片通紅。WeNXuEmI。cOM
團團圍在槐蔭下聽孔子坐而論道的農家子弟們已被家裡人喊著名字、敲著飯碗叫了回去,早已聽厭了老師教導的門徒們,更是早在開講前便三三兩兩地不知去向,黃昏蔭下,只剩得孔子一人盤膝而坐。
他愜意地舒展了一下身體,從車裡搬過一張瑟來,調宮引商,做勢欲彈。
“噗哧!”
頭頂上忽地傳來一聲清脆的笑聲。
抬頭看時,素足青裙,皓齒垂髫,卻是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
“你彈的比那天河邊那位白鬍子大叔難聽多了。”
孔子有些發窘,仰頭看了女孩子一眼,又馬上低頭看瑟。
女孩子覺出孔子的窘態,急忙補道:“別羞,別羞,你彈得也不是都不好麼,至少,比那個大叔彈得要響很多呢!”
孔子更窘了,一雙手扎煞著,似乎放在哪兒也不合適。
女孩子笑得更歡了,樹枝一顫一顫的,她頭上的花朵兒也一顫一顫的:“這麼大的年紀了,開個玩笑都不成麼,別別別,我不說了好不好,我叫其禮,就是這個村子裡的人,其實,我挺喜歡聽你們彈琴唱歌的,真的,騙你是老鼠。”孔子吸了口氣,平靜多了:“這就好,這就好,樂由心聲,所以教化,你樂近鼓樂,很好很好。”
其禮似懂非懂,點點頭又搖搖頭:“你們讀書人說的我也聽不明白,這樣罷,我也唱首歌給你這聰明人聽聽。”
不待孔子答言,她捋一下被風吹散的頭髮,清一清嗓子,便自顧自唱了起來。
孔子出神地聽著,臉上的神色隨著其禮歌聲的起伏宛轉忽陰忽晴,忽喜忽悲。
陡地,他雙手捂住耳朵,砰地跳起來:“此鄭地**,靡靡之音,亂人心智,萬不可聽,萬不可聽!”
他身高九尺,聲若洪鐘,遠遠近近的人們被他一驚,紛紛把目光投射過來。
其禮一扁嘴,哭出聲來:“你這麼大人,對小姑娘這麼兇……人家、人家本來就是鄭國人麼,哇……”
“莫哭莫哭……”孔子登時手忙腳亂,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天更黑,村裡瀰漫的炊煙也漸漸地散了。
顏回一個人趿拉著破草鞋在村裡溜達著,偶爾碰上其他弟子,總是略一招呼,便閃在一旁。
“喂,你的鞋底掉了。”一個女孩子柔柔的聲音。
顏回一愣,這才覺得腳底板下有些涼,又有些疼,回頭看時,卻見左腳的鞋底千瘡百孔,赫然躺在六、七步遠的石板路上。
他急忙奔過去撿起,直起腰來,向那女孩子笑了笑。
女孩子一手挽著頭髮,一手拿著個荊釵:“我叫其羊。”
顏回臉一紅:他似乎想起來,自己是見過她的,那天,明媚的春光。
其羊上下看了顏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