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殿裡確實有兩幅五柳先生的真跡,也是中元帝賞的,如果霍亭淑膽敢去做客的話,秦素當然不介意拿這兩幅畫打打她的臉。
連五柳先生的真跡都沒見過,難怪只能做一個沒名沒份的內家人。
真真是太沒志氣了。
秦素撇了敝嘴。
這種明顯沒把人放在眼裡的態度,瞬間激怒了霍亭淑,她面上的笑意一下子淡了下去。
“放肆!”她身旁的宮人馬上厲喝了一聲,隨後立起眉毛便要罵,卻被霍亭淑揮手止住。
“罷了,才來的小宮人,不懂規矩,你去替我掌嘴二十也就夠了。”她漫聲說道,一面伸手打量著自己的指甲,勾著唇角道:“略教訓教訓就罷,下手輕些,可別真打殘了她。”
打殘?
掌個嘴也能打殘?
這分明就是叫人下重手啊。
秦素簡直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才是,愣是呆站著說不出話來
原先在青州時,霍亭淑分明不是這樣的,怎麼這一進了宮,人就變得不對勁了?皇子內家人的品級相當地低,略大些的宮女都能蓋過她去,她哪來的膽氣隨便打人?
再者說,秦素今日穿的可不是宮女服色,霍亭淑怎麼就認定了她是宮女呢?
秦素下意識地往身上看了看,這才發覺,她因走得熱,便將大氅甩給後面那幾個宮女了,此刻的她穿了一身湖綠色素面兒精棉的衣裙,髮飾也簡單,倒還真是顯得樸素得很,難怪霍亭淑會認為她是個宮女。
秦素便有些哭笑不得。
這精棉可不比綾羅便宜,那可是江南那邊貢進宮中的,尋常人等還得不著,這還是中元帝最近比較偏疼她些,特意賞了她半匹,被她裁成了上衣下裙做了一套。
連上等的衣料都沒認全,霍亭淑嫁的這個皇子,大約不受寵。
秦素在心中如是評價道。
此時,那宮人正自領命要過來給秦素掌嘴,霍亭淑的心情想來極好,便回身招了招手,招來了一個容顏清秀、氣質文雅的女郎,對她道:“十七娘,你也來瞧瞧,這是我在青州的熟人,秦六娘,如今也不知走了什麼路子,竟跑來做宮女了。”說著她便又放肆地上下打量著秦素,眸底深處隱著些許嫉意。
秦素的衣著極盡樸素,然越是如此,她那張明豔的臉便越加醒目,簡直將這一湖的風物都壓住了,若不是對那日秦府之事印象極深,霍亭淑也不能一眼就認出她來。
眼前少女脫胎換骨的變化,讓她心裡直若油煎似地難受,恨不能將那張豔麗的臉蛋兒打爛才好。
那喚做十七娘的清秀少女聽了霍亭淑的話,便凝目看向了秦素,面上的神情很是溫和。
然而,在看到她的一瞬間,秦素卻是瞳孔微縮。
這個少女,居然又是一位熟人!
杜十七!
她怎麼和霍亭淑攪到一起去了?
秦素目注於她,心中只覺無比地詭異。
這位杜十七娘,或者,我們應該稱之為杜容華才是。
前世時,這位容華夫人可是秦素的“老朋友”,秦素沒少與她交手,為了爭上中元帝的龍榻,兩個人鬥法沒有十回也有八回,最後自然是秦素贏了。
只是她卻沒想到,這一世,她和她前世的死對頭之一,居然這樣早便重逢了,且此時的兩個人都還是雲英未嫁的少女,更不曾為了一張龍榻鬥得你死我活。
今天是到底什麼好日子,怎麼一出門就有妖精扎堆出現?
秦素在心底裡苦笑,面上的神情也有些僵硬。
杜十七一眼掃過,便不在意地轉向了霍亭淑,面上帶著合宜的迎逢,笑問:“秦六娘又是誰?莫非便您之前說過的那個出自鄉野、質樸無華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