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沒想到的是,你那好師叔居然真的懷疑到了我的頭上。他故意用劍劃破我的衣服,想著我胸前是否有紋身― 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懷疑過我身份的人。”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低低渭嘆:“可惜,可惜。”
“包師兄… … 也是你派人扮成烏衣衛殺的?”顫抖的聲音,問出她最想問的問題。
“是,因為我不能冒險讓你愛上段玉,那樣子你就會放棄尋找四靈。”陸子箏答得斬釘截鐵,“我不能等,我等不了!”
“那你親手殺了空空… … ”
“空空沒有死,那不過是一場演給皇帝和王爺的戲,只有這樣他們才會對我毫不懷疑。當然,也包括從來沒有完全相信過我的你。”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復國?”
望著那似曾熟悉的陌生人的臉,清喬只覺得心空了,腦中也空了,什麼都沒有了。
“為什麼?你問為什麼?!哈哈!”
陸子箏仰天大笑,妖異邪魅的瞼上滿是輕佻和殘忍。
“段老狗為什麼滅我全家?為什麼佔我疆土?為什麼要對我的族人趕盡殺絕?這麼多個為什麼,誰又來回答我?!一寸河山一寸血,我邊牧族的仇恨要誰來償?要怎麼洗得清?你說啊!你說啊!!你說啊!! ! ”
他逼視著清喬,雙目如炬,不甘與恨意在他心中瘋狂蔓延,殘酷而血腥的回憶吞噬著他的靈魂,彷彿烈焰般要將他焚燬殆盡。
“你不會知道,我為復國這一天作了多少準備!受了多少非人的待遇!我三歲起隱姓埋名拜入隱巫師門下,經歷了最殘酷的歷練和折磨,承受了最可怕的考驗和虐待,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如今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將段姓皇帝踩在腳下,讓文武百官都跪在我面前!”
滔大的怒火激得大地和空氣顫動起來,水波開始向四面八方擴散.啪嗒!啪嗒!
“可是不夠!這怎麼夠?!我要光復屬於我的國家,我要改變歷史,我還要這群人通通為我的家族償命!償命!”
他的身影暗沉,面目扭曲,猙獰的眼裡全是血絲― 他己不再是子箏,不再是噹噹哥,他成了魔,入了地獄。
清喬站在原地,緊緊咬唇,忍著想讓自己不哭出聲音。
可是那麼難,那麼難啊,從未有過的絕望將生命力從她身上抽空,巨大的疼痛彷彿要將她撕裂。
原來那麼多次親暱的示好,是因為害怕她真的會留下不走,所以才拼命試探。原來之所以從不挽留,是因為他知道她根本就沒有機會走。她的淚,她的汗,她的血,最終是為了成全他的野。
“其實我早已暗示過你。”
陸子箏忽然恢復了平日裡的涼薄與淡漠,拿起池邊的白衫,輕輕披上。
“可借這天地太小,容不得我。”
他從水中直立起身,一甩溼渡渡的長髮,衣袂在夜風中翻飛如夢。
“與其靠天庇佑而苟活,不如與天並肩競自由!”
望著他的出塵身姿,清喬恍然想起在蘆葦蕩裡,他遙立於船頭,確實曾這樣對她說過。
那時她上了他的賊船,他說:“不管你信不信,你上了這船,我覺得很高興,我這一生,從沒有如此開心過。”
他還說過很多次——“我想做的事,沒有任何人能改變,沒有。”
往事是多麼美好,只是經不起歲月一再碾壓打擊,甜蜜最終變成刻骨的哀傷,痛徹心扉不堪回憶。
“我、不、會、讓、你、如、願。”
巨大的背叛和欺騙,讓仇恨和痛苦擰成一股驚人力量從腳底湧起。清喬紅著眼拿出系在腰間的劍,拔開,舉起,朝眼前人揮去。
結束吧,就讓一切結束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