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小東西。
從她落地那刻起,便被師父抱出曲家,直上棲楓山。過去的十六年,她一直活在鮮為人知的山中,被嚴厲地教養長大;曲家首富千金的頭銜對她而言,比不上貼身的一柄劍。
曲珞江從不問她的待遇為何異於其他兄弟姐妹,重回曲家後一直揮之不去的疏離感,也不曾帶給她任何難處;大部分時間,她只是安靜從容地計劃自己該做的事。
例如——七採石。
七採石是關外狄家的鎮堡之石。江湖傳言;能掌握此石,便能掌握狄家所有一切。曲家在郢州以銀樓發跡,江南產業亦不少,但這些萬萬都及不上和朝廷之間相互往來的交易利潤;小至絲綢,大至兵器,狄家全部獨攬,多少商家曾嘗試與狄家協議詢商,企圖分下這塊大餅,但總是徒勞無功。
當生意在商場上無法明爭時,多數人便想盡辦法或偷或搶地要把七採石得到手,當然曲家也不例外;只是,從來沒有人能得手。
為此,曲珞江更積極計劃要拿到七採石。她的目的不同於旁人的動機,只因她要拿下曲家。
氣溫攀升,遠處的天色也漸次轉為晨光乍現的暗藍色。曲珞江沒有移動腳步,站在臺階上毫不留戀地看了曲家院落。
“何必呢?”她抬頭反問巫青宇,纖嫩的聲音並不符合那冷霜氣質。
拉下斗篷,一陣寒意不留情地鑽進她暖和的衣襟裡,曲珞江強忍下那直直而起的冷顫,懊惱地昂起頭;比起她即將在關外所面臨的大雪紛飛,這等涼意,根本是小巫見大巫。要是這點兒寒意都禁不起,怎對得起師父?
那淡然的口氣讓巫青宇沉默了,不再多言。這麼些年來,他守著她,看她成長,知道她如何在師父的教條下學會冷靜處世,明白她對每一項決定所實行的果決貫徹力。
為此,對她,巫青宇總有說不出口的心疼。
對於既定的事實,巫青宇亦從不說太多廢言廢語,他只知道有些話基於私人感情,卻不得不開口。
“你清楚狄家堡的實力。”
倏然,曲珞江眯緊眼,冷漠地望著他。“你暗示我拿不到七採石,”
顯然,她不悅於師兄的真話實說。
“我沒有暗示,但你也不能否認,結局有這種可能。”無視於她那冷得連水都要凍結的目光,要是換作一般人,可能早就沒有勇氣再問下去,但是巫青宇卻已習慣了。
“我會做到的,為了拿下曲家的權力,為了師父,我一定會做到的。”
“想要曲家,不一定要拿到七採石;你的能力已充分得到你爹的信任,千里迢迢跑這一趟,豈不費事?”
“那只是這段時間,並不代表以後都會這樣。”她說著,拉住御馬的韁索。
“師父說的沒錯。曲承恩想了一輩子,唯一放不開的,就是這顆七採石——”她頓了頓,口氣淡漠得沒半點遲疑。“也許殺掉他是拿到七採石最快的方法,但非不得已,我不想這麼做,畢竟血緣上他仍是我的父親。而且就算曲承恩死了,我還是避不掉必須嫁去樊家的命運,眼前既然有這麼個兩全的好辦法,費事一點又何妨?何況我拿到七採石,他會更明白我對他的不可或缺,這對於我將來接掌曲家,利多於弊。”
在心裡,曲珞江從沒在意和樊記所訂下的那門婚事,即便那允下的是自己的一生。與其說她不在乎,倒不如說她個性裡從小就培養出的那分對自身的漠視態度。曲珞江是很冷的,冷得沒一點點情份;就像她從來沒在心裡真情流露地喚過曲承恩聲“爹”,就像她為了剷除絆腳石,假他人之手,用計殺了她那僅有一半血緣的大哥曲展同。
“拿下曲家,珞江,必要時,連你爹都可以推下去。”
如果她心裡真有那麼一點情份在,她應該明白,臨下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