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悠閒地敘述昨夜之事,說明自己總是下午六時左右吃完晚飯,然後獨自帶著狗散步,昨夜也是一樣,卻想不到在平時散步途中休息的櫻樹群生地點偶然目擊那椿車禍,因為距離實在太近,也感到非常震驚。
拖車是擦掠過自己身旁劇烈地撞到櫻樹,而那棵櫻樹正好也是三十二年前的冬夜,自己執勤的列車出軌,機關車後的第一節車廂撞上的同一棵樹。
“我之所以搬來這種往戶稀少的地方,也是為了想見到某種東西……”
“什麼東西?”吉敷問。
“我說出來,你可能會以為我精神有毛病吧?但是,我昨夜……”
德大寺的話突然中斷了。
兩人並肩朝小河往回走,流水聲逐漸清晰了。兩人來到一處小高臺上,站在蘆葦間往下望,河川就在下方,有一座小橋,也能見到幾戶住家,看樣子這兒並非只有德大寺一家。
“是白色巨人吧?”吉敷說。
立刻,德大寺雙眼圓睜,問:“你如何知道?”
“我知道你以前曾見到過白色巨人。那麼,昨夜又見到了?”
德大寺沉默相當長的時間後,緩緩頜首:“昨夜我終於又見到了,而且,現在我也發覺那是什麼東西了。”
“發覺?”
“是的。我在想,那可能是長眠於那棵櫻樹下的死者所作的夢。”
這句若無其事的話對吉敷造成異樣的衝擊,他怔立當場了。
風中,蘆葦葉在腳邊沙沙作響。
夜櫻之幻 (3)
在德大寺家打電話叫來計程車,吉敷前往新十津川車站。
札沼線列車已不存在,只有搭計程車前往了,雖然似乎也有巴士通行,但是等班車總是麻煩。
以北海道的人而言,這位司機算是沉默寡言型,所以吉敷能專注於事件的推理。到目前為止已不知反覆分析過多少遍的內容,但,每再發生一樁事件,他又會重新依序推演。
由於突然加入白色巨人,對於事件推演並無助益,因此他全力集中於札沼線列車上,畢竟,增加了新的事實,當然也能有新的結果。
吉敷拿出記事本,翻閱前些天去見熱海的八坂途中,在新幹線列車上寫下的內容。
在札沼線的B45列車上最先發生的事件是十九時五十三分,列車剛開出新十津川車站不久,有人臥軌自殺。
方才牛越曾講過令人驚愕之語,也就是說,這位臥軌自殺者會不會是呂泰永的弟弟泰明?
這句話也帶給吉敷頗大的震撼,他覺得有某種真實感令自己不能漠視牛越的話,或許也有這樣的可能性存在!若是那樣,究竟又意味著什麼?是在札沼線B45列車遇上臥軌自殺事件的十九時五十三分之前,呂泰明仍活著?
這件事有幾項深具特徵的要素。首先,屍體被移至B45列車的第一節車廂,然後,列車在北龍和碧水間遭遇出軌事故,最後,臥軌自殺屍體不知何故未能在出軌現場發現。
歲月流逝,三十二年後的昨夜,列車出軌現場發現人的骨骸。吉敷也對牛越說,這很可能是呂泰明的骨骸。如果自己猜中,則十九時五十三分臥軌自殺的呂泰明乃是在二十時四十分掉進因撞擊而傾倒的櫻樹下穴洞內。
但,這又有些奇妙了,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呢?若上述推測正確,呂泰明的屍體不應該會自己行動地進入櫻樹根底下……不,也不見得,因為列車出軌前,屍體豈非自己步行?
白痴!不可能的。
這樁事件有很多地方摻雜著怪談般的狀況,也是最令人感到棘手的部分。
等一下!
吉敷覺得似乎有靈感自腦海湧升,他以右手食指用力按往額頭。
呂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