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大急,這話豈是一個妃子能說出來的?便是心裡有委屈,在這宮裡,也得裝作歡歡喜喜的!
皇帝不好美色,後宮裡的妃嬪多是當初潛邸的舊人,位分高的,肯定是有子嗣的,位分低的,不過是念在當初伺候一場的情分上。
似元春這樣後來封的,還是一封便是高位的,整個兒後宮也只有她一個。妃嬪們或是豔羨或是嫉妒,總之在對待鳳藻宮的問題上,是態度出奇的一致。
元春自己心裡明鏡兒似的,當初因何突然被封為賢德妃。只是,她從小便是被賈母和王夫人灌輸著這榮華一路的念頭,對於自己所做過的事情,她並不後悔。
她感到委屈的是,既然已經將自己抬到了如此的高位,為何卻是連一點子稀薄的聖寵都不願意給?自己在這宮中,以女官身份晉位,本就是個極為扎眼的,又是一躍而成為僅次於皇后和吳貴妃的位子,可笑的是卻無聖寵!更遑論子嗣了!
只這一點,便讓自己這個賢德妃無法在宮裡顯出該有的氣勢來!吳貴妃那裡不提,便是周貴人,當初不過是皇上潛邸中一個小小的侍妾,如今位分也不高,卻是仗著生育了皇上的么子而時常不將自己放在眼中。
想到這裡,元春的眼神暗了一暗。自己若是膝下有子,又何須在這宮裡處處委曲求全?
“娘娘……”抱琴蹲下身子,苦心勸道,“娘娘不要多想。您還年輕,便是一時不如意,往後日子還長著呢不是麼?皇上純孝,您只需要在太上皇和太后娘娘那裡多表表孝心,總歸會讓皇上看到您的好處呢。如今不就是麼?雖然皇上……尚且未曾留宿咱們這裡,卻會隔三差五過來坐坐,這不就是起色麼?娘娘莫要心急,心急則亂。”
這話說到了元春的心坎裡,她嘆了口氣,“本宮不過是隨口說說……抱琴你出去敲打一下。算算日子,宜人她們也就快來請安了罷?”
“是呢。”抱琴想了想,彎下腰在元春耳畔道,“咱們的銀票……”
元春手一抬,止住了她的話,“我知道。”
抱琴便不說話了。
過了兩日,便是宮妃家眷可入宮探視請安的日子。出乎元春的意外,這次來的,卻不是自己的母親王氏,而是老太太。
按著規矩看著祖母給自己行了禮,元春含著一泡淚命抱琴去攙起了賈母,又命就在自己身邊兒坐了。
賈母顫巍巍的,這還是元春省親後她頭一回見著孫女。這孩子是從小養在她跟前的,感情自然深厚。只是奈何在宮裡,一言一行須得分外小心。
“老身看娘娘氣色不錯。”賈母慈愛道,“想來,宮裡的日子定是順心如意的。”
元春垂了垂眼皮,如何不明白祖母的意思?遂抬起眼來笑道:“自然,宮裡皇后娘娘寬和待下,皇上雖是日理萬機,卻也時常來後宮小憩,眾位姐妹也都是和善之人……”
說話間有小宮女魚貫而入,送上茶點。元春便道:“這裡不必許多人伺候,只留下抱琴即刻。”
因往常都是母親入宮來的,這回換了老太太,元春便知道是有事情了。
果然,待得那些小宮女一出去,賈母便問道:“娘娘在宮裡尚好?”
元春苦笑,這話要怎麼說?說自己至今無寵?丟臉也沒這麼個丟法。上位數年未得侍寢,縱然對面是自己的嫡親祖母,這話元春也說不出來。
只能忍下心裡的酸楚,強笑道:“尚好。老太太讓母親帶話進來,如今我也時常往太后娘娘那裡去請安。皇上……也會不時來鳳藻宮的。”
“這樣便好!”賈母露出一絲笑意,“娘娘切記,這宮廷之中須得謹言慎行。便是有皇上的寵信,也要時刻低調些。皇后娘娘那裡須得敬著,太后那裡也要日日露臉才好……知道是讓娘娘受累了,若是娘娘能夠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