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確定了,看那模樣,七天確定她要找的就是自己。中年女人掃視了一下七天,輕蔑地說道:“你,過來。”
你,過來。
這個女人如果不給她所面對的地位比她地下的人輕蔑的眼神,似乎他就永遠不知道她的身份是多麼的高貴:相國大人身邊的大紅人,漂浮的屍體。
實際上這個女人的地位,還不及相國大人肩頭上的貓頭鷹。
七天走了過去,像是在勾魂一樣。他在眾多觀看隊伍的人群中,被相國大人捕捉到了。也不知道相國大人是怎麼做到的,因為,她的轎子,看上去沒有一絲漏光的地方,簾子,窗子,都是合上的,不得不佩服她的洞察力。
“在天心院能看到你,很驚喜。”
相國的第一句話,很冷,似乎就這一句話,名都的冬天就得提前到來。可是就這麼一句冷冰冰的話,她明顯還有一絲冷笑聲。風吹開窗子的時候,七天看到了相國大人一半的臉,紅唇微動,面無光澤,她還拿著一杯茶。
“是嗎?如果這就讓相國大人驚喜,那我是不是太受抬愛了。”和相國大人談話,是一件很累的事,但似乎這樣的談話,能激發七天更高的智商。他全身的每一根汗毛,都在自發地和相國大人對抗。
中年婦女上前,捲起了簾子。
“能讓我感到驚喜的人不多。讓我驚喜的,通常只有兩種人。”
“除了死人,還有什麼人呢?相國大人。”
“哈哈哈哈……。”相國大人陰陽怪氣地笑了,接著說:“和你說話真有意思。既不用繞口令,也不用費周折。還有一種人,是自以為聰明的年輕人,懂嗎?”
後面這兩個字的音節很輕。
“還好我不聰明,也不算太笨,更,更沒資格喂相國大人家的狗。”
“嗯哼,我想,我是越來越喜歡你了。”相國大人呷了一口茶,微微吐納兩口清氣,接著說道:“不過喜歡,卻不見得就是好事。你看灕江邊上的浪花,老是喜歡拍岸邊的石頭,拍著拍著,這石頭頂端就光滑了。可是泥沙裡面的部分,卻是有稜有角。你猜這些石頭,最後都怎樣樣了?”
“呵,敢問相國大人說的,是墊腳石呢,還是絆腳石?”七天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居然敢和相國大人如此說話,不過,這既是一種本能。
也是一種天賦。
“都不是,可結果都差不多,小石頭,有再多的稜角,都抓不穩地面,多拍兩下,就什麼影子都沒了。這大石頭,稜角也多呀,只不過漲潮的水,帶來的都是沙子,多拍兩下,不管圓的尖的,都到地底下去了。”
“那相國大人,假如您是灕江的水,我該做一塊怎樣的石頭?”
“不,你不能做石頭,有時候,你必須要,扮演水的角色。灕江水既有覆滅之力,亦有灌溉生長之力。”
說完,相國大人揮了揮手,示意下人把箱子抬上來。
“你沒有將婚約的事給任何人提起,儘管你已經沒有了任何證據來證明有這樣一場可笑的婚約存在。很好,我很滿意,這份禮物,是對你小小的補償。你在天心院修行,也許用得著。”
“咳咳……”相國大人咳嗽了兩聲,興許是被茶水嗆到了,這種場面,也不多。
“可是,哪天你若不能讓我高興了,這灕江水潮起潮落的,帶走了不知多少無名的屍體。一來一去,連個泡影都沒有。”
相國大人又揮了揮手,中年女人隨即放下了簾子。
她可沒有多餘的時間和七天閒聊。
“起轎。”
……
相國大人走後,七天愣在原地,意猶未盡。
這次是真的意猶未盡。
他糊塗了,他不知道,相國大人對他,到底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