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勞煩夫人了,春苗。”給春苗使了個眼色。
等到春苗不甘不願給了魏氏幾片金葉子,再道:“還要多叨擾幾日,望夫人和家裡人包含。”
“哪裡的話,小姐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如今住在我們這裡,能照的祖宗牌位都發光嘍。”魏氏又笑說了幾句,扭著腰肢出去了。
春苗合上門,嘀咕道:“見錢眼開。”
“出門在外,少說多看。”陸安然喝了口粥,自然和在陸氏的吃食沒法比,不過前幾日路上啃乾糧也有過,相比之下,吃到口熱的不錯了。
飯後,停歇了半刻的雪又開始往下落。
一下雪,屋子裡到處都是寒氣。
春苗往袖爐裡新增銀絲炭,又取了香草放在最上頭驅炭味,遞給陸安然,“視窗風大,小姐仔細別吹著了。”
地上也燒了炭爐,屋子裡味道有些重,陸安然叫\/春苗開了半扇窗透氣。
春苗見陸安然不動,知道她懶病上來了,乾脆上前打算把窗合上,卻見一道身影匆匆經過,到了窗下時,猛然停住腳步,像是不知道這裡住的人換了,眼底閃過一抹愕然,雙手合攏略略弓腰作揖。
春苗一蹙眉,吧嗒一聲,窗直接落上,兇巴巴道:“便是尋常人也容不得你這般明目張膽的窺視,更何況我家小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驚了小姐,在下賠個不是。”男人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等了片刻聽不到裡面回應,腳底動了動,轉身離開。
春苗開了一條細縫,正巧看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一間房裡,撇了撇嘴:“哼,鄉野村夫,沒規矩!”還裝腔作勢學人家書生作揖呢,做什麼假斯文。
風自細縫吹來,陸安然臉上常戴不離身的錦布漾起水波般弧度,眉色沉靜道:“他是誰?”
“尹村長家長子。”春苗解釋完,加了一句,“就是昨日裡墜河小姑娘的父親,也是我們進村時遇到那個女鬼的丈夫。”說到女鬼,春苗的身體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一大早春苗打水時就聽說了,小姑娘晚上反反覆覆燒了幾次,老大夫一個晚上輪流在叔侄兩個人間轉,差點轉倒下。
“若是小姐您去看,說不準早就好了。”春苗對自家小姐的醫術很是自信。
陸安然搖頭:“這種話以後別出去亂說。”
春苗抿唇:“婢子說的實話,小姐醫術高超,就是普通的跌打損傷藥也比全蒙都藥堂的好,得您看病,那是他們的福氣。”
陸安然雙手抱著暖爐,低頭看手指,蔥白細長,指腹淡粉色,搭在袖爐梅花紋路上,輕輕一顫。
醫術高超……嗎?
女子充滿信任的明亮眼神彷彿在眼前,即便痛的不能呼吸,她全部灌注的信賴叫陸安然不由得深受震動。
“小姐請下針,死了也是我紅姑命裡該得。已經仰仗小姐大恩,不是那般不光彩的死,紅姑此生不敢忘。”
陸安然抬頭看向窗外大雪,最終她救回了紅姑的命,卻損了身子。
愧疚嗎?
陸安然臉上出現一瞬茫然,事後既已猜出對方目的,她也果然如願拿到了稷下宮的入學名帖,再說愧疚似乎顯得過分矯情。
除卻那麼一點不適,更多的是遺憾,若不是第一次施針,她可以將傷害降至幾乎沒有。
老頭兒說的沒錯,她有學醫天賦,但缺乏悲天憫人的醫者天性。
去稷下宮,不止是為了醫術精進,更想找到屬於自己的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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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午飯後雪停了,天空陰雲散開,隱約有陽光照射雲層,帶出一片熒光白。
陸安然想親自去坍塌的山路看看,出門後才發現雖然雪停了,天氣看著好些,反而空氣裡寒氣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