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坐喝茶,窗外雨打冬風,颯颯作歡,屋內茶氣氤氳,經久繚繞。
雲起支額斜靠在椅子上,另一隻手從旁邊棋盤了抓了幾顆棋子,放在手心裡捻摩,盯著陸安然半晌,輕嘲道:“通常美人半遮不露,為的更叫人心馳神往,如飢如渴,你需要多此一舉?”
陸安然半抬眼簾,平靜道:“茶淡了,要不要我替世子添點鹽。”
雲起喉嚨中溢位低笑:“本世子是看你吃東西彆扭,又不是沒見過,掀了。”
陸安然沉默幾息,伸手扯下左邊掛耳,整張臉頃刻間暴露在空氣裡,左邊秀美,肌膚如雪,但任誰看了右邊臉後,都不會再注意到另一邊。
偏雲起還靠過去看了個仔細,口中道:“不像刀疤痕跡,也非燒傷,出生就有嗎?胎記?”
“是。”陸安然坦蕩的對上雲起的眼睛,裡面有探究但沒生出厭惡憐憫等多餘情緒,她心中某個地方忽然鬆了口氣,“生來就有。”
雲起沒有盯很久,收回目光繼續把玩棋子,“以後在本世子面前就不用戴那玩意兒了,而且……”他嘴角微勾,桃花眼往上翹,能勾人般笑道:“左邊臉這麼漂亮,不經常往外露可惜了。”
陸安然手指一顫,心跟著猛跳了一下,緩緩蜷起手指握緊,睫毛抖了兩下,垂眸望向桌面。
十六年來,她在不同的人眼中見過無數種表情,唯獨沒有人像雲起般雲淡風輕的說出這樣的話。雖說她看淡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可還是觸及到了她內心柔軟的地方,好像忽然塌陷進去一塊,一時間有點頭重腳輕。
“很感動啊?要不要給本世子做牛做馬?”
一句話拉回陸安然飄飛的思緒,為避免接著圍繞她的臉說話,她把話題扯回案子,“除了剛才說的那些之外,我還有個疑問。”
雲起配合的應道:“嗯?”
“君桃的身份是什麼?”
雲起意外的挑眉,“我還以為你要問顧成峰那位夫人。”
顧家人口並不複雜,原來掌家的是已經犧牲在戰場的忠武將軍顧成峰,三年前娶妻,之後納了兩個妾室。
顧成峰父母早逝,與二叔二嬸關係親厚,沒有別人家的爭家產此類鬧心事。到了他成年禮後,二叔放了掌家給他,後來娶了妻室,顧家二嬸也將府中中饋交了出去。
因而,當雲起和陸安然問及管家顧家主母,對方卻露出不好言說的表情,叫人一看這中間就有隱情。
陸安然驚訝道:“你查到了?”
雲起把棋子撒回棋罐裡,輕呵:“本世子查個人很難嗎?”
陸安然:“哦,那跛腳的小商販,世子也一定盡在掌握中。”
“嘶~”雲起換了個坐姿,反手用指骨扣桌子,“膽子大了?”
陸安然無視雲起在那頭不爽,低頭喝茶,聽得對方笑了一聲,說道:“顧成峰的夫人姓黃,家中做酒樓生意,這邊顧成峰身死的訊息傳來,第二天她就跑回孃家了,現在鬧著改嫁呢。”
陸安然差點讓一口氣嗆住,“黃家也真敢。”
顧成峰是誰?
皇上親封的忠武將軍,竭海一戰戰功赫赫,全天下人敬仰的英雄。
黃家這樣做,不怕得罪顧家,也該忌憚天子和天下人。
“不是黃家,是黃氏。”雲起笑著擺手:“這黃氏是個妙人,她說什麼名節稱謂都是虛的,只有晚上一個被窩裡摟著自己睡的才真實。”
陸安然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佩服她敢作敢為,還是唾棄一番不顧舊情。
這麼看,黃氏基本上和案子無關,他們再說回君桃這頭,雲起問:“君桃的身份有問題?”
陸安然兩手捧著茶杯驅寒,道:“君桃外表穿戴雖與普通丫鬟有所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