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上天賦予你這樣不尋常的才能,你竟還剋制?
每次去公主府做客的時候,他都會弄死幾隻徐世韋飼養的貓狗,抑或將徐世韋精心呵護的花草攪得一團糟。自然,大家想不到他身上去,都以為是徐平做的。如此這般,關於徐平的流言愈演愈烈,徐世韋信以為真,對於徐平更是無比厭惡。
要想讓一朵花以最美好的姿態綻放,便要讓它在最嚴酷的環境中長成。好比懸崖菊,如雪般白,似火般烈,一直蜿蜒至最深的谷底,怒放著,熾烈而又頑強。
裴儉還殺過人。韋氏有位遠房親戚,與徐平性格相投,很是要好。裴儉自詡劍道在京中乃是第一,與徐平並列第一,可卻竟輸在了那所謂的韋家表哥的劍下。他心有不甘,約他飲酒,趁他醉的不清醒時將他推落湖中,並放出謠言,說著韋家表哥是因為輸在了他的劍下才去瘋狂飲酒,終是釀成悲劇。
後來他發現,徐平竟然有疑似喜歡的姑娘,而那個人,竟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徐平給人家母女送錢,跟蹤人家女兒上學,暗中保護那母女二人,幫她們除掉威脅。裴儉對此的感覺有些複雜,一是高興,徐平這樣的人,就該有這樣禁忌的愛才對,只是他對那女子卻有些不滿,甚至有些嫉妒——這樣一個姿容平凡,比起許多貴女都不如的小女孩,若不是因為那血親的身份,又如何能入得徐平的眼?徐平這樣風華絕代的人物……
他本打算對那女孩做些什麼,可是祖父卻命他從軍,時日短暫,他什麼也來不及做,當真不甘。接連數年,他都鮮少返回京都。
他戍守在父親戰死的土地上,輕輕嗅一嗅,似乎都能聞到來自父親屍體的血腥氣。在那片血氣繚繞的土地上的最後一年,某一天,他睜開眼,竟發現自己有了特殊的能力。
裴儉——不止是“劍”之異能,而是“建”之異能!
他可以“建”出一切,透過木雕、繪畫、書法……只要他想,只要他描繪,一切便能由幻象變為真實。開始的時候,他還不敢妄動,只是藉著畫卷造出一個又一個虛假的世界來。有時是個平行的時空,在那個世界裡,他是長公主的兒子“徐儉”,而徐平則是“裴平”,他看著“裴平”刻苦壓抑自己,感覺十分痛苦;有時是個不知所謂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只有蟲子,目之所及分外荒涼,他就坐在這個只有蟲子的世界裡,獨自觀賞日出日落;有時是個與世隔絕的村子,村中的百姓神智未開,奉他做“仙人”……呵,仙人。當年還在京中的時候,那些少女見他容色淡然,不好接近,宛若謫仙,便給他起了個“仙君”的外號。
仙人……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嗎?他所獲得的這種能力,莫非就是仙術?他能控制一切,可不就是神仙嗎?
既然這樣,不妨放開手,盡情玩弄這個現世罷。
他就是仙,所有的道理,都該由他來定。
裴家的教育,對他影響頗大——即便裴儉不願承認。掌握了非凡的能力後,他竟也追求起公平清明的大道來。只不過公平與否,全靠他一人決斷。
海外的世界,他不甚關心,乾脆一筆勾之,管他死活,最好全死了才算乾淨。本國其他的地方,他也不甚關心,只是草草安排了一些劫難——這也是當初宦娘等人逃出宮城後,發覺燕地受災並不嚴重的原因。
他最關心京城,最關心的便是裴家人和徐平。京城在他看來是骯髒的,便令最潔白的雪掩蓋一切汙穢,令暴雨洗刷所有罪惡,而這些雨雪裡,卻也藏著危險。
裴家人在他看來是可笑的,亦是可悲的,於是他便引導裴家人違背常倫,放縱自我。當看到孃親在叔叔身下嬌吟承歡時,他愉悅地笑了,闔上畫卷。他是真心的愉悅,裴家人壓抑了這麼多年,該要順從內心才是。
徐平……徐平是他想要成為的人。在他心裡,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