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叫住她:「桂芝,聽說宇宙公司十分重用你。」
桂芝攤攤手,意思是不過如此。
他女友已經不耐煩,抬起下巴看著地。
仍然是那種討好的小圓臉,橘紅色的口紅,黑眼圈。
桂芝輕輕說聲再見,低著頭往停車場走去。
半晌,才覺得路人步伐特別忽忙,抬起頭,發覺原來下雨了。
桂芝衣履盡濕。
有人遞一把傘過來,一看,是好心的新同事。
同事納罕問:「想什麼?桂芝,你永遠有心事,恍然若失,為什麼?」
桂芝一直陪笑,一直笑。
找到自己的車,坐上去,發覺一雙新鞋已經泡了湯,她終於伏在-盤上,輕輕哭泣。
一個洋人開車經過她,停下來,好心地問:「小姐,沒有事吧?」
桂芝擦乾眼淚,「呵沒事,灰塵掉進眼中。」
洋人同情地說.「這個城市是越來越汙染了。」
桂芝為免招致更多的同情,連忙把車開走。
回到家,淋一個浴,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週末,表姐給她介紹異性朋友。
人家學識家構職業外型都屬甲組。
表姐一直朝桂芝眨眼,不知就裡的人當誤會她患了眼疾。
桂芝不作表示,但是那位蔣先生卻向桂芝表示了應有的好感。
桂芝有預感.也許就是這個人了。
蔣永遠不會在她夢中出現,但不相干,他會是個好夥伴,這已經足夠。
桂芝問自己:你會滿足於溫吞水式感情嗎?
一輩子的事呢。
桂芝蒼茫地微笑了。
蔣君不是那種分得出微笑層次的人。
他們開始約會。
桂芝與他去看戲、吃飯、聽音樂,她玩得很高興,自得其樂,與蔣君似無太大關係,但如果不是蔣君來約,桂芝又不會出去。
所以她對蔣君的感覺有點矛盾。
八個月過去了。
蔣君是那種實事求是的人,求婚不外是一句「我們看樣子似適合組織家庭」。
他已到了結婚的年齡,他又遇到了桂芝。
桂芝考慮了很久。
表姐發話了:「要嫁人呢,是個好機會,好歹有個可靠的人商量著過日子,世界雖大,到頭來,陪伴你的,不過是他,將來生了孩子,家更像一個家,外人,不管用,你叫救命叫破喉嚨,人家只說夜深了對不起,請將聲量降低。」
表姐說的都是實話。
「你有經濟能力,房子車子都買得起,鑽石皮裘哪一樣不缺,不過是找個伴,此刻這個伴就在你跟前,莫錯過才好。」
桂芝點點頭。
辦嫁妝時是隆冬。
他們打算到歐洲觀雪景,桂芝一向怕冷,到專門店去買羽絨大衣。
挑來挑去,不甚合意。
正低頭躊躇,有人叫她。
是回俊,桂芝呆呆看著他,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與他陌路相逢。
他似乎更英俊更瀟灑了。
「許久不見,桂芝,我們好像失去聯絡似的,還以為你不在這個城市居住了。」
桂芝的嘴唇蠕動一下。
「打算移民嗎?」這題材竟成了社交口頭禪。
桂芝不知如何回答。
蔣君持加拿大護照,這個,應該告訴他嗎?
「可有時間喝杯咖啡敘舊?」
桂芝愕然,多麼不巧,她太想與他由衷地聊天,但是已約好未婚夫八時在家中見,失一次約好似無所謂,但桂芝對自己要求一向嚴格,失信等於失貞,見異思遷,完全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