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便是大宴之期,荀諶一大早的就來找是勳,要跟他同車前往。可是在是勳的寢室外打了招呼,隨即屋門開啟,那位是宏輔先生搖搖擺擺地步將出來,荀諶抬頭一望,就不禁大吃了一驚。
就見這位是先生,頭不戴冠,只用一方白布扎住頭髮,而且那白布又寬又長,一直披到肩膀上,就跟風帽似的。他身上穿一襲素色的深衣,外罩白葛布的單衫,衣襟敞著,好似披風。才剛五月份,天不甚熱,這位老兄卻手持一支鵝毛大扇,還走兩步,搖一搖,真是十足的……流氓派頭。
荀諶心說你這麼打扮是要鬧哪樣啊?是打算約了我出去名山大川開詩會嗎?今日大宴,我冀州的賢才能士全都出席,主公袁將軍也會出席,就穿成這樣,不怕被人亂棍給打將出來?
他才待要問,卻見是勳伸出一枚手指來,在嘴唇上比劃了一下,那意思大概是:咱們有言在先,你就當沒瞧見,啥都不要問。
是勳這麼打扮,當然不會是一時心血來潮,要扮魏晉名士,這也是他跟陳登精心籌謀的計劃的一環。那天陳登說啦,你要是真能說動了荀友若,答應你冀州群僚畢集,只見你一面,到那時候,怎麼耍嘴皮子我教不了你,以宏輔你的大才,也根本不用我教。可有一樣,你要是表現得太過拘謹,恐怕壓服不了對手,要是唇槍舌劍之間太過咄咄逼人,又容易惹來殺身之禍。是勳當即就是一哆嗦,說那你還一定要我跑冀州去作死?陳登微微而笑:“某有一計,可解兩難。宏輔可扮一狂士也。”
接著陳登就解釋,扮狂士有兩大好處:第一,可以肆無忌憚地用言辭來攻擊別人,別人還不好意思跟你一般見識,否則反倒顯得他沒胸襟,沒氣度;第二,你就算在口舌上技壓全場,袁紹也不會因此想要留下你——禮敬狂士,可以表現自己周公吐脯的氣量,但是接納狂士,那就是自己找不痛快。
是勳說我明白了,你就是打算讓別人都對我敬而遠之是吧?
他低頭琢磨了一會兒。嗯,這招靠譜。要說這年月最大的狂士是誰?那肯定非袮衡袮正平莫屬啊。袮衡曾經裸衣擊鼓。於大庭廣眾之下謾罵曹操,可就連曹操都沒敢殺他。只是把他趕荊州劉表那兒去了;劉表那是多文藝範兒的一諸侯啊,可是也容不下袮衡,又把他轉送給了黃祖;最終袮正平就死在了黃祖手下。可有一點,他不是一見黃祖就被殺的,終究那大老粗也想裝文化人,就不願意真收拾了個狂士,給自己臉上抹黑。袮衡要不是三天兩頭地給黃祖找不痛快,估計還能在江夏多活個好幾年呢。
我這回去冀州呢,就光見袁紹他們一面。我就不信這一面的殺傷力比禰正平好多天都強。再說了,我好歹還掛著個外州屬吏的官身,只要別當面把袁紹罵狠了,他應該不會殺我。
所以是勳今天就苦心打扮,打算扮一回狂士啦。狂士的儀態好說,只要跟陳登學那四十五度仰望星空的feel就得,可是狂士的衣著該怎麼搭配呢?是勳原本是打算“羽扇綸巾”,學足戲臺上過江東遊說孫權的諸葛亮的,但問題是他想來想去。就根本想不出來這“綸巾”究竟是啥玩意兒了。
按照傳統的說法,“綸巾”又名“諸葛巾”,因為諸葛亮開始戴,就此流傳開來。也就是說。如今諸葛孔明還是個小屁孩子,所以綸巾就壓根兒還沒發明出來。當然啦,傳說歸傳說。對於綸巾,歷代還有很多種說法。只是是勳來到了這一世以後,就根本沒聽說過有這玩意兒——或許有。但此時還並不叫“綸巾”之名。
所以他琢磨來去,反正是“巾”嘛,老子戴別的巾,應該也差不離吧。那麼啥樣的頭巾最顯風流瀟灑,最得狂士神韻呢?他想來想去,唉,後世的“浩然巾”,咱可以預先發明出來啊!
所謂“浩然巾”,據說是從唐代大詩人孟浩然那兒流傳下來的裝束,用一整幅白巾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