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哪怕自己在中原再如何名聲煊赫,也不可能跑吳會來一呼百應,說不定對方還迷糊呢:是宏輔,何許人也?
況且兩家如今算是敵國,若不能先將其逼至山窮水盡,又待如何收服?就算諸葛亮收姜維吧,那也得姜伯約先有家難歸,然後孔明列陣相對,這才四輪小車一推出來,姜維納頭便拜。但凡身後還有平坦大道,誰肯背井離鄉去跟從他人呢?又不是說是宏輔可以瞬間便制壓全會的。
略作沉吟,是勳琢磨著既然正道難行,我不如玩點兒花,走走斜道看吧。於是整頓衣冠,下了大船,乘坐小舟登了岸,施施然來至陣前。先派人過去招呼,說我家將軍這就出來啦,可是哪有對一名小兵說話的道理?你們那個瘸子主將趕緊陣前來迎。
留贊得報,即命兩兵以大盾相遮,自己手按長刀,坦然而出。那邊是勳也在數名部曲的護衛下出來了,雙方距離約兩丈多遠,各距敵陣在百步左右——不怕對方施放冷箭。
留贊抬眼一瞧,就見敵將並未著甲,寬袍緩帶。是士人裝扮。心中更加疑惑。於是揚聲問道:“汝等何如人也?自何處而來?安敢騷擾吾境。殺掠吏民?!”
是勳出陣前就已經關照過自家部曲啦,說待會兒不管我說什麼,跟敵將如何的來言去語,你們都不準笑,而要緊繃著麵皮,彷彿隨時都能抄刀子衝上去放對一般——他還特意找的是幾名幽默感欠奉的部曲,衛護自己出陣。當下聽得留贊詢問,是勳乃捋著鬍鬚、撇著嘴巴。大聲回覆:“吾等自東海傲來國而來,為前此會稽商旅貿易不成,焚我港口,殺我民眾,故來相報耳!”
留贊聽得一頭霧水——傲來國?那是哪兒啊?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對方此言真的可信麼?於是一皺眉頭,質問道:“安得虛言誆吾?汝等皆中華衣冠也,如何自甘蠻夷?”
留贊是沒見過外國人,但他見過蠻夷啊,會稽中南部山區就有不少的山越族,穿著打扮、風俗習慣。都與漢人……哦,這年月還沒有獨立的漢民族——都與中華之人不同。眼瞧著身前這些來歷不明的敵匪。全都身著中原式樣的鎧甲,而眼前這名敵將深衣大袖,也絕類中華衣冠(其實就是)啊,怎麼就是什麼東海外的蠻夷了?
要說這年月還並沒有公服,但是已有朝服,也就是說,官員們平常坐衙時可以隨心所欲,逢朝會、大祀及各節慶日,則都必須穿著的統一服裝。這套規矩是從西漢武帝時為其濫觴的,到東漢成為定製,不似後世官服那麼花花綠綠、五顏六色的,而一律著赭(原本一年四季穿著四色,後來逐漸統一),文吏上衣下裳,頭戴介幘和梁冠,武官衣裳略同,但戴平巾幘和皮弁。只以冠梁的數量、弁上雉羽的品質,以及印綬種類來區分秩祿。還有某些特殊裝扮,比方說法官戴獬豸冠,如此而已。
倘若是勳穿著朝服出來,那就徹底假裝不了外國人啦,可如今他身著常服,只是中華普通士人打扮——適才於船上觀戰,也未曾著甲——留贊見到就不禁含糊啊,你真的不是中國人嗎?為啥穿的跟我們絕似?
是勳冷冷而笑:“是無知識者也!吾等本田齊之遺民,遷海外而國,於秦、於漢,併為藩屬,歲歲有貢——本中華之人,而著中華之服,何怪也?”
這種詭言蒙不了後世之人,即便源出中華,海外住得久了,服裝、習俗自然會有所改變——比方說朝鮮、琉球,都還一度照搬大明衣冠呢,可是用不了一百年,就走樣得沒法看了。也蒙不了這年月的有識之士——海外異國,可能我真沒聽說過,但為朝廷藩屬,還年年進貢,哪有典籍不載的道理?
是勳純粹欺負留贊就是一鄉下土包子,出身暫且不論,在士林中毫無名望,倒打小就喜歡武事,“好讀兵書及三史”,所以才敢當面直斥他“是無知識者也”。
留贊果然被他給說迷糊了,心中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