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快要沉入遠處的群山之中,暮鼓聲聲,巷道昏暗。
孟允棠看著眼前目色幽深殊無笑意的男人,心下惴惴,不知自己又在何處得罪了他,囁嚅問道:“臨鋒哥哥,你怎會在此?”
賀礪瞧著她,與旁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笑盈盈的,每次見他便一副拘謹畏縮的模樣,他就這般可怖?
“雁收到了嗎?”他摁下心中那點惱意,語氣平靜地問。
孟允棠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抬起一根手指懵懵道:“剛才那雁,是你……”
“不然呢?難不成是上蒼垂憐,知道你現在需要雁,特意變一隻受傷的在你眼前?”
孟允棠:“……”
“雁我送到了,你準備如何報答我?”賀礪問。
孟允棠:“……”昨日又是送馬又是送鐲的都沒要回報,今日送了只雁反倒要回報了,難道是因為剛才看到邵郎君幫她捉雁,生氣了?
想到這一點,她偷覷一眼他的表情,覺得自己想得很有道理,便回身對兩個丫鬟道:“你們先去那邊巷口等我。”
穗安與禾善走遠後,孟允棠抬眸看著賀礪道:“臨鋒哥哥,要不,你還是不要娶我吧。這件事,對於我們兩個人來說,我覺得都挺難的。”
“你確定?”賀礪盯著她,“我終究是要離開長安的,你確定要留下來,不跟我走嗎?”
孟允棠微微瞪大烏眸,問:“離開長安?去哪兒?不再回來了嗎?”
賀礪抬眼,望著巷道盡頭,道:“我此番回來,只為復仇。阿姐有自己的生活,長安已無值得我惦念的人事。”說到此處,他收回目光,看著孟允棠道:“除了你。”
孟允棠訥然。
“所以,與其試圖勸我放棄,不如早日說服你自己,因為待我離開之時,一定會帶上你,無論你願意不願意。”賀礪道。
孟允棠抗拒道:“我不要離開我家人,不要離開我爺孃。”
“你嫁我,我就安排他們先行離開,如若不然,我便只將你擄走了事。”賀礪道。
孟允棠快哭了,伸手打他:“你恩將仇報。”
賀礪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將人拽到身前,俯下臉道:“恩將仇報?你覺得在長安生活很安逸,所以不想離開?你孟家比之當初的我家如何?旁人一時心血來潮就能叫你家破人亡,你還覺著安逸嗎?”
“跟你走,你就能保證我們全家一輩子安穩了嗎?”孟允棠噙著眼淚衝他叫。
“至少在我死之前,保你一家無恙。”賀礪目光堅凝道。
孟允棠委委屈屈地垂下眼瞼,不吭聲了。
賀礪見狀,道:“言歸正傳,今日我既送了你一隻雁,你也得還我一隻鳥。便將綵衣還我吧。”
孟允棠倏地抬起臉來,小聲嚷道:“綵衣的事情上次不都說好了嗎?為何又問我要綵衣?”
賀礪瞟著她道:“你也知道說好了,那你方才又拒婚?”
孟允
棠心虛地低下頭去。
“還拒不拒了?”賀礪問她。
孟允棠左思右想,左右也找不到比他更大的靠山,若是嫁給他真能換爺孃家人一輩子安穩,那她受點委屈也無妨。
她輕搖了搖頭。
賀礪面色稍霽,道:“看在你知錯能改的份上,便不問你要綵衣了。但你得送我一隻鸚鵡,且需教會它說一句話,以示誠意。”
孟允棠問:“什麼話?”
賀礪俯身,湊到她耳旁,輕聲說了句話。
孟允棠滿面通紅,期期艾艾地問:“能不能換一句?”
“不能。”
孟允棠頹然垂肩。
“記住了?”
孟允棠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