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見師傅連一點反應也沒有,也就緩過來了。
而師傅,到底是久經風浪的人,到了現在,知道了馬乂星的真實身份就是當年披麻戴孝哭死師祖爺的那個年輕人以後,仍舊沉得住氣,還是滿臉憨厚的笑意。
只聽馬乂星說:“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爹讓我披麻戴孝、捧個牌位去哭那個木匠,說是能拆厭,我就去了,臨了我爹又給了我兩包膠泥兒,交待我說,如果對頭躲進了棺材裡裝死,你就把膠泥兒抹到棺材蓋和棺材的縫裡。我去的時候,那老木匠果然躲進了棺材裡,他還有個徒弟,跟我差不多大,在那裡裝哭,我一邊跟著哭,一邊繞著那棺材走,把膠泥兒都抹上去了……”
“啊?”
這話聽得我如遭雷擊!
我看見師傅的臉色也變了。
原來師祖爺竟然是這樣被憋死的!
馬乂星當著師傅的面,憋死了師祖爺,而師傅到現在仍然不知就裡!
“哈哈哈!”死胖子肆意的大笑起來,拍拍馬乂星的肩膀,喊道:“老表,你們爺兒倆還真損!”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馬乂星說:“我爹告訴我說,只要兩個人用作死的厭勝術鬥上了,那就必須得分個勝負,見個真章!否則,不是他敗,就是我爹亡,你說我能不損嗎?不過,當時我也真沒想到,能把他給憋死,這麼多年了,我心裡也不好受啊。”
我心裡一陣光火:“你這是故意殺人,你知道不知道?”
“故意殺人?”馬乂星笑了:“小老弟啊,屎盆子可不能亂扣,大帽子可不能亂蓋——我就是在棺材蓋上抹了點膠泥兒,咋就成殺人了?”
“你明明知道棺材裡有人!”
“棺材裡是個死人!”馬乂星冷冷道:“那是個棺材鋪,棺材鋪子裡有老闆,還有那個木匠的徒弟,兩個人都說那木匠剛死,我也就信了!這事兒就是捅破天,我也有理!事後,我才知道那木匠當時是詐死,但這又能怪誰?他不給人家下那個吊死人的套,會有這結局?這是報應!”
“那你就不怕報應?”我跟他槓上了。
大師兄頻頻拉我,讓我不要再說了,可我忍不住。
馬乂星有些詫異的看了看我,“咦”了一聲:“這位小老弟是不是看我不順眼?咋我說一句,他嗆一句?”
“沒有,沒有。”師傅賠笑道:“他是個二桿子脾氣,您別搭理他就行。”
“好了,好了!”死胖子說:“我也忙,你們也別廢話,讓我老表趕緊檢查檢查完事兒!”
我看了師傅一眼,師傅倒是無所謂地說:“請馬師傅好好驗收一下咱的手藝兒。”
馬乂星說了句“客氣”,然後就四處去看了。
那胖子像跟屁蟲一樣,馬乂星走到哪兒,他就走到哪兒,不時地問東問西。
我們師徒四人沒有跟上去,大師兄有些焦急,低聲問道:“師傅,這個馬乂星,能不能檢查出來咱們動的手腳?”
“再有經驗的老師傅,也不過是個凡人。”師傅也低聲地說:“誰也沒有長著一雙能穿牆的眼,我在牆裡面下的厭勝,外面糊的好好的,他要是能檢查出來,那就是神仙,要殺要剮,都隨他了。”
師傅這麼一說,我的心就稍稍放下去了。
只是師傅自己,卻還是眉頭緊鎖,他的目光一直跟著馬乂星遊移。
馬乂星是個削瘦的駝背小老頭,穿的很樸素,乾乾淨淨,身上還挎著一個綠色的老式軍用水壺,師傅的眼睛就一直盯著那水壺。
沒過多久,馬乂星驗收完了,和那胖子一起過來,笑了笑,說:“活兒做的夠細,不賴!沒有幾十年的經驗,弄不成這樣。”
胖子也眉開眼笑起來:“活做得好,工錢就沒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