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大名府,卿之故鄉,古人說所謂晝錦返鄉者。”
王祜感謝地伏下說道:“陛下,臣一定不會辜負陛下聖恩。”
趙匡胤壓低聲音說道:“王卿,有人密報符彥卿在大名府有反舉,你替朕好好察看,朕當以宰相待之。”
“喏,”王祜神情嚴肅地說道。不能說不可能,五代謀反的大將多如海去,一旦符彥卿謀反,以他的威望,宋朝又將是一個浩劫降臨。但他不是一個傻子,走在回家的路上越想越覺得此事不對頭。
他家人正在收拾行李,兒子王旦說道:“父親大人,孩兒想去書院。”
“不妥,隨我一道赴任,書院絕對不能去。”
“為何?”
“你不懂。”
他妻子不解,丈夫四處奔波,從東到西,兒子總要有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進太學,能進嗎,哪兒整亂了,只能進書院。
“書院是朝廷的還是宋九的?”
“現在是朝廷的。”
“錯矣,還是宋九的。他個人印記太濃厚。實際他成就了書院學子,也害了書院學子。否則這些學子早就有更多人進入仕途。甚至還害了他自己,不然他會升得更快。不過他也不大乎,”王祜苦笑道,說不定不升官,這小子反而會很開心。他與常人想法不同,就不能用常人心態看待他。
“妾身明白了,你是說旦兒一旦進去,以後反而不大好做官。”
“還是多讀書,考進士吧。以我兒資質,進士又何其之難?”
老子不讓去,小王旦不敢作聲。王祜坐在家中,宰相他是想的,這個宰相未必是趙普的位子,也包括參知政事,樞密使,樞密副使,但也不錯了。身為宰相,必然榮載史冊。可這件事整個不對頭。
朝廷擇大名府官,上月就開始在商議,說是符彥卿鎮大名十餘年,委政務於牙校劉思遇,劉思遇貪而黠,招權黷貨,軍府久不治,必須擇官代之。於是朝廷用了自己代之。
但為什麼冒出來謀反?
要知道皇上能順利做成皇帝,也要謝謝兩人,一是張永德,二是符彥卿。張永德不用說了,趙匡胤做為他手下頭號戰將,十分器重。起初趙匡胤出身微寒,十分窮困,張永德凡是自己所有的好玩資用,子女玉帛,任趙匡胤擇取。不僅奉養著趙匡胤,還給他介紹了一些禁軍朋友。是不能敘功的,一旦敘功,張永德才是宋朝頭號功臣。
符彥卿不是張永德,但與張永德有關。皇袍加身前夕,除了張永德,還有一人,符彥卿,此人更重要,他兩個女兒皆是柴榮皇后。因此趙匡胤想與他聯親,非是為他自己,他正好娶了王饒的女兒。而是為了他二弟,二弟妻子尹氏去世,於是替二弟向符彥卿求娶符彥卿的小女兒。雖那時趙匡胤是點檢使,可身世太寒薄。說句不好聽的,還不及宋九求潘美的女兒。這時張永德做保。另一個問題又來了,趙家沒錢。趙匡義變不出錢來,於是張永德又拿出幾萬緡錢做聘禮,這才將符彥卿小女兒下嫁給趙匡義。是下嫁,兩者地位差距太大。
由此趙匡胤鋪平了最後一條路。
不久皇袍加身。
這一想終於想明白符彥卿動態,非是符彥卿不作為,他不能作為,那怕石守信能作為,他都不好作為。身份使然!這才裝糊塗,將政務委與牙將避嫌,乃避嫌也。
再說符彥卿不作為是很長時間的事,為何這段時間冒出來爭議?於是往下想,將這幾個月事情一一回顧,隱隱地他看到了真相。又想到了宋九與石漢卿爭執起來,趙普不悅。由是又想到了張瓊。
然後再想,又想到了趙普生病,以及許多官員附從趙匡義。
秋風颯爽,吹得槐樹葉沙沙作響,他默默地看著庭前三棵槐樹黃葉紛紛落下,終於想出一個可怕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