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想擊的聲音中,他聽到皇帝用一種輕鬆的口氣道:“還不給金愛卿看座?上茶吧,我今天只是想聊聊,當年的事,朕也有責任。”
前面的話聽著還好,金老頭兒挨挨擦擦地站了起來。然而這頭剛直起腰來,就聽到最後一句,頓時又魂飛魄散了起來,“撲通”一聲又跪下了:“呃……當年的事兒,是我們家沒眼色,被人利用了,怎麼好怪您呢!”
不怪他緊張,他這事兒,往大了說是欺君——那可是要誅九族的。要說以前。他孤家寡人一個是不怕的。可是現在嘛,想到那個小時候對自己溫柔得不行的姑姑,再想到那個嘴硬心軟的小丫頭。他是真的怕;怕萬一惹怒了上頭那人,來個誅九族。那他罪過就大了。
“哈哈!”上頭的聲音越發的愉悅,然而金老頭兒跪在地上一點兒也不敢放鬆,不都說伴君如伴虎麼?想到這裡,他突然又對自己那個便宜徒弟生出了幾分佩服之情來——伴虎他都能伴得那樣自在。
“好了好了,顧卿,你這師父同你說的可不大一樣啊?怎麼朕這裡沒看出半點江湖桀驁之氣啊?反倒比朝廷裡那些老頭子還要惜命?”
皇帝掌不住笑得直打顫,連帶著身前的珠子簌簌地響。
看皇帝這樣,顧晉文徹底鬆了口氣。這回皇帝應該是會相信自家師父是無害的了吧?
心裡放鬆了,但是面上卻仍是一臉恭謹,聲音平平:“皇上龍威,我們不過是不成器的江湖草莽,自是不能敵的。”
他這話卻是在示意皇帝放心,就算是師父曾經以迷煙迷倒了一城的人,那也是不成氣候的散兵遊勇,根本不是皇帝您老人家的對手。
而下面趴著的金老頭兒這會兒突然也福至心靈,自懷裡掏摸了一張紙出來,高高地獻上:“皇上。這是當初我迷煙燻城的方子。那上面有些藥材是很難尋的,不過這方子可以給您,您若是覺得好玩。可以找來玩玩。”
這話說得輕巧,但是他的心頭卻在滴血。
然而不送成嗎?當然不成,有這麼一個迷煙方子在,皇帝心裡始終有一根刺在。倒不如索性給了,省得成天被人惦記。省得哪天惦記來惦記去的,就惦記出禍了。
看到他如此上道,皇帝倒是有幾分不好意思了。當年他能逃出去,其實還是自己放水的結果。自己現在反倒開始忌憚東忌憚西的,卻是讓人覺得有些小心眼兒了。
“琉夜。這迷煙的方子,就給你拿去玩玩吧。朕留著也沒什麼用。”
心裡有愧,皇帝說話就爽快了起來。一揮手就把先前忌憚得不行的方子送了出去。
只是琉夜跟了他這麼久,如何不明白皇帝這會兒只是一時覺得不好意思才有的舉動?因此他不動聲色,把那張方子接過來就送到了皇帝的案頭:“皇上,這東西還是先存在您這兒吧,讓太醫院瞧瞧,軍裡將士或許有能用得上的,我也不大懂藥理。”
其實皇帝說出把方子給琉夜的話心裡就悔了,正悔著呢,琉夜的枕頭送上來了。他也就打了聲哈哈,伸手就把方子壓在了書案底下。
看得琉夜眉眼直抽抽,要說現在這個元宗皇帝啥都好,就是有時候太好面子。當年放了司馬寧父子也是因為這個。
顧晉文心裡琢磨出味兒,那臉上不由就帶了絲窘然,只是皇帝隔得遠,他又把頭伏得低沒看出來罷了。
“好了,金卿獻方有功,朕倒是要想想該如何嘉獎嘉獎。”心情一好,說話就大方了起來,皇帝眯眯地笑,原本想召見金大川就是因為忌憚兩點:一是那迷煙方子,殺傷力太大,還是把握在自己手裡的好;一是那天心蠱,現在心頭患去了百分之五十,他也高興了起來。
聞言,金大川心裡一動,把早就想好的說辭說了出來:“皇上,小民這裡還真有件事情想要皇上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