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大。英祥目視堂上的吳頭兒,吳頭兒嘴角動了動,一會兒卻閉上眼睛輕輕搖了搖頭。英祥的目光又轉到旁邊,縣太爺周祁正雙目炯炯,一絲不苟地監刑。英祥捏著拳頭,忍著幾乎要喊出喉嚨的阻撓的話,熬到用刑結束,陳後生奄奄一息。周祁這才發話:“喚官媒把這淫_賤女子賣給他人,結果要報於我知曉!”拂袖退堂。
英祥一個下午都有些沒精打采,眼前出現的始終是這兩個年輕男女在杖下的慘狀。不覺中聽見書吏起身向縣令問好的聲音,抬頭才看見周祁滿面春風地到六房看視,笑吟吟道:“今日處置這起奸罪,就是要正蘭溪民風。博先生,我瞧見你也在聽審,不知以為如何?”
他原以為英祥至少要說幾句堂皇話,沒想到這次這個平素還算識時務的書啟師爺卻一點沒給面子:“大令,我先聽到堂上叫大杖用刑,還以為捉到了什麼強盜積賊、大奸大惡,不料在堂下一看,不過是一對弱冠兒女罷了。那趙氏,肌膚賽雪,真是太陽照照都怕化了,大令上來就是去衣滿杖,打得血肉模糊的。他們倆不過是風流小過,何必如此呢?”
周祁怔了怔,才為自己辯解道:“要正亂俗,不得不用重典!何況,這趙氏美,我若憐惜,人家豈不要說我好色?陳某家中小富,我不責打他,人家還以為我得了他家的好處!”
英祥冷笑道:“大令是父母官,民仰之如父母。豈有做父母親的,用兒女的皮肉,博得自己的名聲?”周祁的臉青一陣紅一陣,竟駁斥不得。英祥少爺脾氣一發,倒也不覺得後悔擔憂,見縣令好沒意思地自己退出去了,便也收拾東西,隨時準備著不再吃這碗飯了。
回到家,他的心情仍然很是糟糕,吃過晚飯便問冰兒:“以前你給玉妞開的方子,現在還記得不?”
冰兒好奇問道:“怎麼了?突然要那個方子?”
英祥嘆息道:“今日堂上,見咱們這位新縣令,為一點點小過,痛打一對痴情兒女,我看那女的皮開肉綻的,只怕傷得重了;男的也是青紫連片的,好嚇人的樣子。你若有驗方,不妨救他們一救吧。”
冰兒趕緊去寫了方子,分開兩張道:“其實皮開肉綻的,看著嚇人,也不過是疼幾天的事,只要不著風,護理得好,不生棒瘡,倒也無大礙的;倒是那個青紫而皮不破的,都是傷在裡面筋骨肉裡,光靠外敷內服的藥還不夠,最好有懂行的郎中用針刺把淤血放出來,把裡頭深處的腐肉刮掉,才能避免重疾。”
英祥急急叫人幫著送了方子,可是半個多月後,便聽說陳氏後生不治身死的訊息;趙氏倒是真留了一條命,幾次尋死不得,又被官媒連著幾頓抽,最後被賣給了鄉里一戶老財主家做通房丫頭,亦不知後來如何。英祥聞聽這個訊息,連連嘆息:“為這個狗官的面子,生生地害了一條命,也斷送了一個人!”
冰兒道:“你做是做得對,換我,比你還要忍不住。不過,這個周大令既然行事這麼毒辣,你倒是要當心著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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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祁確實是從骨子裡恨透了英祥,但他是個深沉人,且在蘭溪縣根基不深,所以表面上笑嘻嘻一點不顯,照常任用著英祥,暗地裡派人打聽,很快得知英祥曾與盧家的那些風起青萍的糾葛過節。
盧寶潤中了舉,在地方上就有了縉紳的身份,比原來更是炙手可熱。這日他在家中,突然聽門上傳來帖子,說是本地的縣令邀他晚間一聚。盧寶潤心裡疑惑,他與這個新來的縣令周祁並沒有什麼交情,也沒有什麼瓜葛,倒不知縣令葫蘆裡賣什麼藥。
晚上到地方赴宴,盧寶潤髮現周祁比想象的還要客氣:叫的是當時價格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