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的事以後再說吧!這次,奕霄回來,也與清水教的事情全不相干,也與自己斗膽即將犯下的大錯全不相干,她可以放下心來大膽算計,做母親的唯有最後一個願望,希望就算自己被問罪,也還能有機會和奕霄再見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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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兒子的這一面是否屬於妄想殊不可知,但第二天眼睛睜開,一條佈滿荊棘、卻一定要走的路已然擺放在眼前。冰兒瞠瞠然坐起身,還帶著一絲做夢般的恍惚,可是四下裡望望,一切如舊,她的計劃也應如舊。
坐在妝臺前,西洋的水銀玻璃鏡照出的人影極為清晰,藕荷色的衣領上彆著一枚珍珠飾釦,領子上方露出的面板亦如那顆滾圓的南珠一般潔白細膩,周圍服侍梳妝的侍女由衷讚道:“夫人今日重新穿回正常顏色的衣裳,真是好美!”出門做客,自然不宜再穿素服,冰兒淺淺笑著,也不答話,任那個小丫鬟在自己髮髻上小心插上珠花和宮花,在髮髻上插著的帶些灰調的藕荷色宮花的映襯下,鏡中人有綠雲般的鬢角,珍珠色的額頭,眼神有些迷離,定定地凝視著耳邊打鞦韆的珍珠墜子,直到那小丫鬟又道:“夫人覺得怎樣?要是滿意的,咱們先開早膳出來可好?”
冰兒含笑點點頭說:“你是個聰明丫頭,我很滿意。早膳就開在堂屋裡吧,我簡簡單單吃一點,要出去串門子。”
早飯和英祥一起,他仍然只肯啖些白粥鹹菜,不過也較以往脫了些悲哀神色,對冰兒道:“你今天是準備到傅恆那裡走動走動?”
“嗯。”冰兒點點頭,“先還要去城隍廟邊的集市逛逛,想買些東西。”
女人家喜歡逛街買東西——哪怕不缺也愛這口——英祥絲毫沒有多想,點點頭隨意囑咐了兩句“小心”之類的話。
她去的是城隍廟邊的集市,但並沒有逛著買東西,直接囑咐車伕把車子駛進一家小客棧。隨扈的幾員侍衛有些驚詫,其中為首的一名問道:“夫人到這裡做什麼?找人麼?”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冰兒連隱瞞撒謊都不覺必要,點點頭說:“嗯,約了人在這裡見面。你們外頭等。”
幾個侍衛大眼瞪小眼,終於,那個為首的陪著小心說:“夫人明鑑,這……皇上的意思您是明白的,如果要見人……”
冰兒毫不客氣說:“怎麼,大過節的,你們非要讓我不痛快麼?哪裡覺得不對,你們就去回報皇上就是了——現在就去!”自說自話下了馬車,眼光一橫,抬抬下巴對車伕打扮的譚青培說:“你服侍我進去,讓他們趕緊地去宮裡回話便是。”頭也不回走進了客棧。
那名侍衛嚥了口吐沫,回報自然是要去回報的,但她說的也沒錯,大過節的,皇帝在自家宮裡忙著祭月、賜字、設宴、招待蒙古親貴……自己也不至於快馬加鞭趕進宮裡就為了說這一句話,橫豎這趟門子出好回家了,自己這裡再派番役過來查驗,再親自上摺子回報乾隆——她那麼篤穩而自信,一點害怕擔憂的意思都沒露出來,想來也沒啥急事。
她上了客棧的小樓,隔著鏤花的窗欞看著下面的人,果然她做戲做得好,他們沒有生疑,只不過牢牢地看在門口,互相說些閒話,大約等發現不對勁再去彙報,一切都已經終了。冰兒回頭嚴峻地看著譚青培,泠然問道:“奕雯在哪兒?”
昨日譚青培藉故請假,回去把一切都辦妥了,他抬抬下巴指向一間屋子,隨即抱著胳膊跟著疾步的冰兒推門進去,才說:“我沒有騙你吧?”
冰兒顧不上與他答話,早已雙目盈盈,裡面床上抱膝坐著、一臉緊張神色的不是奕雯又是誰?!又是三個月沒有見到她了,與上回見面時小丫頭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