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欺師叛親,她永遠忘不了她將與她情同手足的掌門師姐摁進後山的月湖溺斃時的情景——
“人的命啊,那都是上天註定好的,如果你只有七尺命,就千萬別妄想能爬到一丈高。”她還記得,這是師姐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真的是命中註定的嗎?原來,她爭了一輩子,終是爭不過命啊——一切,皆成空……
墨臺燁然踉蹌地連退幾步,繃緊的身子漸漸虛軟,全身的力量好像正隨著鮮血的流出而消弱,視線開始變得模糊,隱約瞅見秋梅她們慌慌忙忙地朝他奔來,昏昏沉沉的感覺逐漸侵蝕他的意識——
以前,他能說自己不怕死,因為從小被灌輸的觀念就是:強者生存,弱者必死。既然他會被殺,說明他是弱者,死是理所當然的下場。但現在,他恐懼了,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裡多了牽掛,對他的……妻主的那份念想。
他想知道,若他死了,她會難過嗎?會有多難過呢?其實,如果可以選擇,他並不希望她難過,但又生怕她一點兒都不難過……就是這麼矛盾呵!她的心思埋得太深,他看不透,也捉摸不透。
說來可笑啊,早已習慣掌控一切的他,竟然沒有把握抓牢自己的妻主,也許初時只是幾分不確定,卻進而發展到現今的慌亂無措的境況——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有了情?又是什麼時候,這份感情開始失控了呢?
難道單單因為他與她是拜過天地的夫妻?
以前,他從不知道自己是那種視妻主為天的傳統男子啊……
我是憶當初的分割線……
桓城,墨臺府——
“……主子,鹽運使司運的事兒,還請您示下。”書房內,春蓮畢恭畢敬地站在屏風外,餘光瞄到八仙桌旁的夏楓正往雲黃瓷碗中舀放紅豆湯,屋內濃郁的甜膩味,使她不可抑地皺了皺眉頭。
等了許久,屏風之內仍未有動靜,春蓮無聲地衝夏楓遞了一個眼色,夏楓輕輕頷首,端著瓷碗走進了屏風。
銜草鴛鴦紋屏風後,一襲黑綾褂衫的墨臺燁然單手側支額角,倚靠在繡榻上閉目養神,他的眉心微攏,不點而丹的薄唇輕抿,如玉的面容染了幾抹倦意。
“主子,用點紅豆湯吧,補氣養血。這些天,您的面色一直不好。”夏楓將瓷碗輕輕平放在榻前的根雕木几上。
墨臺燁然緩緩張開瞳眸,眼中是初醒時的盈盈水漾,卻清楚地露出不悅,連帶語氣也透著惱意:“那個女人,每晚都要折騰幾次,每次都會把我弄醒,你說我的面色能好嗎?”
“主子,自打您成親以後,白日裡總是懨懨不濟的,這還不足半月光景……”夏楓下意識地介面,忽然接收到屏風外春蓮的迭聲乾咳,恍然覺察主子說的似乎是閨房內的私密。他雖然尚未出閣,但長年鑽研醫術,於閨房之事倒也略知一二,隨即粉頰泛紅,神態扭捏。
“可氣的是,天亮起身以後,她跟沒事人一樣,壓根不記得自己昨夜幹過什麼。”墨臺燁然依舊態度坦然,絲毫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主子,您……不能太由著夫人胡來啊,雖說新婚這般纏綿,是屬情理之中,但也該顧著自個兒的身子,有所節制……”夏楓猶豫片刻,吞吞吐吐地勸道。
在人前,主子與夫人一向相敬如賓,沒想到關上房門之後,竟是截然不同的火熱景象。只是想來奇怪,主子從來就不是予取予求的性子啊,莫非床第之間,終究是男子容易吃虧……
墨臺燁然稍加沉吟,低聲喃喃:“我果然應該將她趕出房嗎?這就需要從長計議了,我能不在意府裡那些親戚的耳目,卻獨獨不能無視義爹的眼線——義爹現在仍不肯認同我的這門親事,頻頻來信召我回皇都。”
“主子,您又沒給夫人納侍君,要往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