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所長審視地看著他,覺得他有些稀奇古怪,不相信地問:“一把手方局長你不認識?”
“林局長呢?”袁野像是剛從時光隧道出來,停留在過去。
“他調到市裡去了。”許所長有些懷疑他在賣傻。
“這小老頭從哪兒來的,面孔這麼親切,看著就像我們那兒的老支書。”袁野小聲嘰咕著。
“人家市裡調過來的,搞刑偵出身,大智若愚。”許所長瞅他神情不像是使詐,臭他道,“不怪人家說山裡出呆子,我看你再在山裡蹲兩年,大愚惹智囉!”
袁野言之鑿鑿地反駁:“不到山裡去,你哪知道,山裡除了出呆子,還出俊鳥。”
許所長嘴一撇,不屑地說:“俊鳥也是傻鳥!”
袁野不服氣地說:“管它俊鳥、傻鳥,只要是好鳥就行。”
那個方局長對著麥克風吹了一口氣,裡面發出呼嚕聲,像是誰腸胃不好,袁野和許所長安靜下來。
會後,政工科通知袁野接人,山花派出所新分來一位叫餘得水的警校生,他比袁野略高略瘦,面板黢黑,袁野看到這個小師弟,陡然覺得自己成熟許多,他和師弟笑著從政工科出來,袁野又被管他片的姜副局長叫住,語重心長地說:“小袁,這次全國開展追捕逃犯戰役,你那裡任務不重,就一個人,務必將他抓獲歸案。”
袁野笑著伸腿:“人逮到了,局長要請我吃飯。”
“你只要逮到人,打電話給我,我請你吃飯。”姜副局長再次強調,“我這片不能落人後。”
袁野心頭沉甸甸的,知道這回動真格的,抓不到人,姜局長這關都過不掉。
傍晚,袁野帶著餘得水、張俠,由楊雲久開著車子,趕到英山村,從陀龍郢場地找到王村長,他穿著一身敗色的黃軍裝,手舞洋叉在碼草堆,衣服、頭髮上沾灰掛草,他看到袁野一行,放下洋叉,解下腰裡白布洗澡巾,抽打著身上的灰屑,說:“走,到我家喝點茶。”
袁野抱歉地說:“耽誤你幹活。”
“人不死,活有得幹!”王村長乜了一眼抱草把的妻子,悄聲說,“你們來了,我還能歇歇!”
袁野笑著和旁邊黑瘦的中年婦女招呼:“嫂子啊!我找王村長有點事。”
村長夫人和袁野認識,笑著說:“他今天給我綁著幹一下午活,早就腳踮著等人喊,你們不來,他哪兒都別想去。”
王村長領著他們到水塘邊的自家門口,從門簷上摸出鑰匙,開鎖進屋。
袁野坐在門邊竹椅上,接過王村長散的煙,問:“村長,我打聽一個人,你們村程正明可在家?”
王村長一愣,說:“他是小傢伙,才二十出頭。”
“對,就是他,他父親叫程修富。”袁野直截了當地說,“這傢伙在外面犯點紕漏,我們想做他工作,讓他投案自首,這次全國統一行動,他投案,處理上能從輕。”
“程修富跟人不一樣,話難講。”王村長狠吸了一口煙,說,“這小傢伙平時在郢子倒沒什麼,出去聽人攛掇,和一幫人攔路,刑警隊來人逮過他。”
“他才二十歲,不能在外面跑一生,這次對他來說是個機會。”袁野設身處地說著,想先打動村長,由村長去點化程修富。
“我還不信你的話嗎?我儘量做工作。”王村長態度鮮明地說,“走,我們到他家去,你和他父親多說說,他母親死得早。”
他們轉到郢子西頭,在一土牆瓦頂房屋前止步,王村長見大門敞著,堂屋亮著燈,扭頭對袁野說:“家有人。”
他跨進屋,喊:“程大哥,在家嗎?”
“村長啊!”一位瘦長個頭的中年人哈著腰從廚房出來,見堂屋站著三位穿警服的人,臉上表情凝固,像結了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