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在仔細的擦拭著他的劍、他的盔甲、他的族徽。他擦拭了一夜的,他的榮耀。
還有一次,最後的一次,只要再經過今天的最後一場戰役,他的戰功就已經足夠,一個二十七歲的年輕子爵就將誕生,而且憑是他自己的努力得到的爵位。他憧憬著今後的生活,想象著再也不用衝在戰場的最前端,連每一次的活著回來都有極大的僥倖。他至少可以騎著馬在後方指揮,在局勢不利的時候逃跑也更加容易。
——只要今天他還能倖存。興許到了和平的時候,他還能被封到幾公頃郊區的土地,他可以把它們租給一些勤勞的人,每年秋天的時候受一些糧食作租金。他還要娶一個不用太漂亮但很溫柔的貴族小姐做妻子,春天的時候,他還能約上幾個要好的朋友,騎著馬揹著獵弓去打獵。
——只要今天他還能倖存。
即使是在幻想著美好的未來的時候,沃瑞爾依然不能夠擠出一個虛偽的微笑。他漠然地望著天空,他看到那天空是紅色的,被朝霞染成了鮮血一般的紅色。
面對著朝陽的宣誓,每一個人都是如此的沉穩,只有一些新入伍的年輕人,真正的是在用豪言壯語表達自己的意氣風發。但每一個人的參加戰爭都是自願的,這裡是達克公國的軍隊,這個崇尚自由的國家沒有兵役法。他們不是為了正義,也不是為了祖國,而是為了自己而戰。只有在達克公國,平民也可以透過立下戰功而成為貴族——雖然沒有一個貴族的子女能夠繼承爵位。
沃瑞爾站在隊伍的最前端,紅色的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那形象就好像一個黑色的人形倒在血泊之中。越是經驗老道計程車兵越是站得靠前,這是為了充分發揮老兵的優勢,也是為了減少貴族的數量。
這次的偷襲也沒有如同預想中那麼順利,萊特公國的軍隊也早早的擺好了陣列,守候著他們。幾十年來從未間斷過的陸陸續續的小戰爭,令兩國早已習慣了對方的策略。而像萊特公國那樣迂腐的國家,即使是預先知道了對方的偷襲,也不會針對這個來制定什麼計劃,他們堅持光明正大的對決。
兩邊的軍隊都十分的安靜。沃瑞爾右手提著劍,左手緊握著掛在胸前的銀質十字架,口中默唸著:“願聖騎士羅蘭保佑我,願聖騎士羅蘭保佑我……”
微微的揚塵遮蔽了天空的光芒,對面陣營中的人臉模糊不清。沃瑞爾也不希望看清,他不希望看見對面人臉上的表情,也許也有恐懼,也許也有希望,但那隻會動搖自己求生的信心。
在戰場上廝殺的人只能是野獸,如果還有人心,就不可能再活著回來。
身後的金角長鳴,騎在馬上走在隊伍的前方的指揮官擁裡的揮舞長劍,指向天空。他張開最大吼,那竭力的喊叫令他原本威武的臉變得猙獰。但他的聲音根本沒有人能夠聽清,喊殺聲、馬蹄聲充斥了這整個的空間。
“願聖騎士羅蘭保佑我,願聖騎士羅蘭保佑我……”最後的“保佑我”隨著身體的前衝變成低聲而堅定的呼喊。沃瑞爾將長劍提離了地面,隨著整個隊伍,向萊特的陣營衝去。
戰意,燃燒的戰意,人類最原始的殺戮的慾望,在戰場之上格外的火熱,而鐵質的兵器切入皮肉的感覺,卻是冰冷的。萊特與達克無盡的戰鬥,是秩序與混亂的較量,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將對方消滅,只有在戰鬥中尋求平衡。
當沃瑞爾再次揮斬,隨著一個骯髒不堪的頭顱飛向天空,血霧在眼前瀰漫的時候,他彷彿聽到了一個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聲音。身體和思維還在繼續的搏鬥,靈魂卻被這惡魔的耳語完全吸引。
那是一個少女的稚嫩嗓音,沒有大喊的氣勢,卻能夠將戰場的嘈雜完全淹沒:“達克公國和萊特公國的人聽著,黑袍法師奧西大人現在要從這裡經過,你們立即停止交戰,讓開一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