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把一本冊子扔到黎光書面前。
黎光書開啟冊子看了一眼,臉色登時變了。
這冊子是留在嶺南的禮單,上面清楚記載著嶺南某縣縣丞送給他叫“冰娘”的瘦馬一名。
這數年前的禮單怎麼會在母親手裡?
黎光書心中翻騰,額頭冷汗冒了出來。
“老二,你可真是長本事了啊。”鄧老夫人語氣充滿失望。
黎光書心像針扎一般疼。
他讓娘失望了?明明是娘想不通!
他已經是大人了,不再是那個穿著打補丁的衣裳犯了錯誤被娘罰跪冷地板的少年,只要他官路亨通替黎家光耀門楣,納個瘦馬當小妾又怎麼樣呢?
娘到底是老了。
“黎家家風清白,斷不允許一個瘦馬進門,我更不想看著有著黎家血脈的孩子接二連三從一個瘦馬的肚子裡爬出來。容媽媽,端一碗墮胎藥給冰娘送去。”
黎光書一聽急了:“娘,就算您嫌棄冰娘出身,可她肚子裡懷著的是兒子的骨肉啊。”
黎光書瞭解鄧老夫人,知道親孃是個吃軟不吃硬的,當即跪了下來不停給鄧老夫人磕頭。
“娘,孩子是無辜的,無論大人有什麼錯處,孩子什麼都不懂啊。您忍心讓他還沒到這個世上看一眼就沒了嗎?他生下來後也會是個有著小胳膊小腿兒,會哭會笑的小人兒……”
劉氏冷眼看著,黎光書每磕一個頭都彷彿一隻重錘在她心口敲一下。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個曾有著讀書人傲骨的男人卻為了一個瘦馬出身的小妾彎了膝蓋。
“夠了!”鄧老夫人聽著黎光書對孩子的形容同樣不好受,心一橫道,“容媽媽,還不去!”
孩子是無辜的,可留一個這樣的狐狸精在黎家,她已經可以預見家無寧日的那一天,到時候不知有多少無辜的人受害。
既然這樣,扼殺胎兒的罪孽就讓她承擔好了,反正她老了,有報應也認了。
容媽媽聽了鄧老夫人的吩咐,埋頭往外走去。
黎光書騰地站了起來,抬腳就要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
黎光書腳步一頓。
鄧老夫人聲音冷若寒冰:“老二,你要是敢過去,那你就別想在官場上混了,以後就抱著你的小妾過日子吧!”
“娘!”
鄧老夫人神色緊繃,一字一頓道:“老婆子說到做到。”
她說著掃了身側的喬昭一眼,染了霜色的眉高高抬起:“老婆子做不到,想必老婆子的孫女婿還是有這個能力的。”
黎光書攏在大袖中的手緊緊攥起,漸漸繃直了唇角。
看來冰孃的真正身份就是冠軍侯翻出來的。
這可真是有意思,一個侄女婿盯著叔叔的屋裡事。
無論黎光書心中多麼憤怒,有了鄧老夫人的警告,終究沒有再動彈。
劉氏看在眼裡,心底只剩冷笑。
要是黎光書真的不要高官厚祿選了冰娘,她倒無話可說,現在她真忍不住鄙視這個男人了,前腳表現得黏黏糊糊,一旦要他做出犧牲了,立刻不管心愛的女人死活。
不,其實說到底這個男人只愛自己,她早該看明白的。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屋子裡所有人都沒有吭聲,默默等著一個結果。
喬昭垂眸盯著放在膝頭的雙手出神。
鄧老夫人的決定讓她有些意外。
上了年紀的人往往都盼著子孫滿堂,她以為祖母會讓冰娘把孩子生下來再打發走。現在看來她料錯了,卻更加佩服祖母的當機立斷。
她知道,祖母做出這個決定心中並不好受。
“容媽媽怎麼還不回來?”又等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