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才二十一歲,爬得這樣高卻瞎了眼睛,再也不能領兵打仗,到時候跌得有多慘可想而知。
年老多病退下來或許能擁有人們的敬重,那敬重是對一個行將朽木的武將的寬容,可少年得志卻忽然跌落雲端,絕大多數人想的都是踩一腳罷了。
君恩易逝,他上無長輩照拂,下無子孫照顧,時間一久,將要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可想而知。
他怎麼忍心讓昭昭過這樣的日子。
更何況,昭昭是習慣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子。她對他說了那番絕情話後他眼睛看不到了,若是被她知道,她心裡定然很難過的。
他捨不得她難過。
“晨光,以後不要再提這些有的沒的。”邵明淵淡淡警告道。
“將軍——”
邵明淵面色格外嚴肅:“你們只要記著,絕不能把我眼睛出問題的訊息傳出去就是,哪怕回到京城也不能,不然等待我的是什麼局面難以預料。”
主動的韜光養晦與因為失明被動退出朝堂是絕對不一樣的。除了不想讓昭昭自責,他失明的事原就該保密。
見將軍大人說得嚴肅,晨光與葉落立刻齊齊應是。
“葉落,你也過來。”
葉落走過來,站在晨光身側。
邵明淵側耳聆聽葉落走過來的腳步聲,目光調整了方向對準葉落:“這幾天我會盡快適應現在的情況,你們兩個從今天起輪流跟在我身邊半步不離,我會聽著你們的腳步聲來辨別方向,躲開障礙。”
邵明淵說完,起身下床。
“將軍。”晨光忙去扶他。
邵明淵推開晨光的手:“不用,我自己來。”
晨光一臉難過,彎腰拿過邵明淵的鞋子放在他腳邊:“將軍,鞋子。”
邵明淵腳落在地上,試探找了找才把鞋子穿好,站起身來。
眼前一片黑,他試探著往前邁出一步,心裡有種空蕩蕩的不安。
再邁出一步,傳來晨光的低呼聲:“將軍,有椅子——”
他的小腿撞到了椅子上,並不疼,可是那種茫然無措的感覺猶如窗外的海,一層又一層的海浪拍打過來把人淹沒,絕望沒頂。
邵明淵握了握拳,面無表情吩咐道:“葉落,你走在我側前方,我跟著你在屋子裡走一圈,你們誰都不要出聲提醒我。”
“是。”
葉落與晨光的腳步聲是不同的,邵明淵分得清。
他凝神聽了聽,開始跟在葉落身後往前走。
一步,兩步,葉落走了六步後往右邊轉,應該是到了牆壁處。
葉落再往右轉,應該是繞過了窗邊的桌子。
邵明淵跟在葉落身後走,剛開始有些磕磕絆絆,落腳時帶著幾分猶豫,可漸漸地腳步就堅定從容起來。
這個時候若有外人在場,定然看不出一臉閒適在屋內踱步的年輕男子是個雙目失明的人。
“晨光,換你來。”
“噯。”晨光悄悄抹了抹眼睛,接替了葉落。
喬昭回到房內,坐在床榻上發呆。
冰綠與阿珠互視一眼。
冰綠忍不住走過去:“姑娘,邵將軍沒事吧?”
“還好。”說這話時,喬姑娘看起來明顯心不在焉。
“呃,那婢子給您端飯來。”
喬昭這才回神,搖搖頭:“不用了,我不餓。”
冰綠睜大了眼睛:“可您還沒吃呢。”
“有些累了,吃不下。阿珠,你去打水吧。”
阿珠出去後,冰綠小心翼翼問道:“姑娘,您不高興啊?”
不高興?
她怎麼會不高興,剛剛邵明淵的樣子分明是她那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