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只有搶到上風,箭矢才能順利射出,否則,無論是逆風射,還是側風射,在射程與殺傷力上,都難以與金人抗衡。
而充當隔離的十七條小舟,將會首當其衝,在金兵的火箭下變成火船。這,就是韓世忠所說的拚。
拼船!拚人命!
這十七條小船,也需要有將領指揮,所謂“將為兵之膽”。要讓士兵赴死,其實也很簡單,無需財帛米糧,只要有一個敢與他們同生共死的上官。
“誰上?”韓世忠目光一一從手下諸將臉上掃過,將身上大麾扯下一甩,“火燒眉毛的當口,沒功夫等你們磨嘰。沒人上,那我老韓上。”
“都統制,末將原往。”說話的是統制孫世詢。
“好,就是你了。”韓世忠也沒半句虛頭巴腦的廢話,上前拍了孫世詢肩膀一巴掌,“活下來,你就是副都統制。”
孫世詢鄭重行禮:“末將若有不測,家中老母與妻兒,就拜託都統制了。”
“你是副都統制,軍餉漲了,錢囊鼓了,你自個照看去。”韓世忠一甩頭,大步走出艙外。
孫世詢操著一把一石硬弓,背上兩壺箭,跳上小舟,弓梢向前一指:“出發!”
士兵們沒有多言,只是默默跟隨著他們的主將,上船、解纜、搖櫓、迎敵……
如果站在桅杆頂往下看,可見這一樣一幕——上百艘連體船,近兩千金兵,在江面上劃過百條長長的白浪,順風破浪,似慢實快,有如百支箭矢射向宋軍中軍。而宋軍的十七條小舟,則打橫一字排開,首尾相接,好似一面薄薄的旁牌。
是矢穿牌破,還是牌摧矢折?
在百艘連體船之後,金軍二十艘中型渡船,則反向迎上,與緊追其後的宋軍船隊交上火——真的是交上火,一出手,就是一溜溜火光。
“兒郎們,來啊!射啊!”孫世詢瞠目大吼,聲裂金石,一箭射出,二十丈外一金兵弓手,額頭突然多出半截箭桿,仰面栽入江中。
以孫世詢的怒吼為訊號,宋兵紛紛舉弓齊射。十七條小舟。除去操櫓手,弓手不過百人。百矢雖勁,奈何迎風射擊,除了少數射中面門、四肢等無甲覆蓋區,得以傷敵之外,但凡射中鎧甲的,不是被彈開,就是勉強破甲卻傷不了皮肉。
宋兵只來得及射出一輪箭矢,然後,金兵反擊了——
漫天的火矢!有多少支?孫世詢不知道。他只知道。射、射、射……不停地發射,也許是六箭,或者是七箭,射殺了五個金兵。然後。弓弦被一支擦身而過的火矢焰尾燎了一下。繃地一聲彈斷。再然後。眼前就是一片火,四周也是,整船都是……
黃天蕩之戰第二階段。金軍逆襲,宋軍重創,統制官孫世詢,戰死。
十七條小舟,全部變成火船,近百餘宋兵戰死。但他們的確沒白犧牲,十七條火船在江面上形成一個烈火隔離帶,扼止了金軍狂野的衝勢。在金軍小心翼翼用長槳將這些火船撐開時,韓世忠的十餘艘戰艦,已經緩緩繞行到上風,取得了有利態勢。
金軍在撐開這些火船時,縱然一再小心,還是難免疏漏,至少有五艘連體船被引燃——要知道,每一條金軍的船隻上,都堆放著上百支浸油的箭矢,那怕只有一點火星濺到,後果都是災難性的。
江面上熊熊燃燒的火船,刺痛了每一個韓家水軍官兵的眼睛。
“全部沉江,一個也不要放過!”韓世忠瞳孔映著火焰,切齒下達了格殺令。
韓家水軍船隻一旦佔了上風,龐大的船身,動作立時靈便起來。繞到金軍船隻後方,憑著順風及居高臨下之勢,箭如雨下,瞬間放翻十餘艘小船。
金軍船隻逆風,火箭射程大不如韓家水軍,必須要非常接近,才有可能將火箭射到船上。而接近的結果,不是被重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