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糧已盡(出發時誰都沒想到會追到黃河岸邊),當下兵圍黎陽,要求守軍提供糧草。
黎陽距離滑州很近,正當黎陽守軍惶恐不安時,滑州方面派來信使,宣讀右副元帥令,敦促黎陽金軍提供天誅獵兵七日口糧,儘快送瘟神出界。
就是在金軍這種竭誠服務、全力配合下,三月下旬。八百獵兵,一千五百餘匹戰馬,一個不少,凱旋而歸。
井陘關臨時守將左開(張憲已率四百守備營士兵回太原),大笑著出關迎接凱旋勇士。
一番敘話之後,凌遠的目光掃向那高杆上吊著的人:“此乃何人,因何遭此酷刑?”
左開意味深長地看了凌遠一眼,低低說了三個字,看到凌遠有些吃驚地揚揚眉,嘿了一聲道:“這是軍主下的命令。說航海水手常有一種刑罰。將叛徒吊在桅杆上,讓烈日與海風晾成肉乾——井陘道的風挺大,適合燻肉。”
凌遠緩緩策騎來到高杆之下,看著亂髮掩映中那張不成人形的骷髏面孔。完全無法將之與十餘日前。那一臉橫肉。暴戾兇悍的面孔重疊起來。
似乎聽到身下有馬蹄聲,那死囚頭微動一下,撩起眼皮。翻起因陽光長時間暴曬而半失明的眼睛,看著下方模模糊糊的人影,微不可聞地說出一句話:“不管……你是誰,求……殺了俺……來世……銜環相報……”
如此細微的聲音,凌遠竟然聽清了,但他的回答,卻是拒絕:“天誅軍中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為你解除這痛苦,唯獨我不能!”
為什麼不能?凌遠沒說,死囚也無力再問。
三日後,入侵奈何關的最後一個元兇——孔彥舟。在經過七天七夜的非人痛苦折磨後,活活吊死在井陘關前,成為震懾宋軍金兩軍的標本。
……
正午時分,獵兵回到奈何關,凌遠將指揮權交還給梁興,目送八百獵兵遠去後,凌遠進入天樞城,按照奈何關守備葉蝶兒的指引,前往西山英烈峰。
順著那一級級被踩得滑亮的臺階,登上英烈峰。山風徐來,松濤陣陣,樟柏青翠,野花芬芳。此時剛過清明不久,烈士陵園的空氣中,仍飄蕩著一股淡淡的香燭煙火之氣。那高大恢弘的烈士紀念碑及莊嚴肅穆的一座座碑林,依然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與心理雙重衝擊。
凌遠不用費心尋找,就看到兩個熟悉的背影,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軍主,女的……嗯,是朱皇后。二人正佇立在一座新墳塋前,默然肅立無語。
凌遠深吸一口氣,挺直身軀走過去。兩側的警衛目注凌遠,行了個軍禮,凌遠點頭回禮。在警衛隊中,只有一個面龐稚嫩的少年,對凌遠到來視若無睹,只是呆呆看著那如劍指天的方尖紀念碑,以及碑上那八個氣勢磅礴的鎏金大字,視線久久不動。
腳步聲驚動了兩位天樞城最高首腦,一同回首,見到凌遠,表情各不相同。
狄烈招招手:“子游,猜到你今日會回來,給你留著祭品呢。”狄烈沒有問凌遠追兇結果如何,只要看到凌遠回來,就知道結果了。
陵墓構造簡潔凝重,俱以青條石鋪就,石碑上只刻著一行字:天誅軍天驕營指揮使朱婉婷之墓。
“這是婉婷的衣冠冢,我選了兩套她生前最喜歡的衣裳,一件是入宮時的鳳冠霞帔,一件是綴滿勳章的女兵軍服。”朱皇后面容憔悴,雙眼紅腫。天樞城中,再沒有人比她與朱婉婷更親近——這裡葬著的,是她的親堂妹。
在凌遠接過朱皇后遞來香火的一刻,朱皇后輕輕說了一句:“婉婷曾對我說,她真想再一次披上那件鳳冠霞帔,為一個人……”
凌遠手一顫,差點接不住香火,連連告罪,轉身上香,有淚滴塵。
“婉婷,此次來犯之所有敵人與仇人,皆已授首,請安息吧。今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