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洛州起,一路南下,途徑宿州、同安郡、鄂州、巴陵郡、衡州、再到嶺南,足足用了四個多月,聽蘇葉說,這是當年給楊貴妃運送荔枝的路線。
一路慢慢欣賞沿途的景緻,走走停停,到嶺南時已是六月。
嶺南六月悶熱無比,竹卿擦了擦脖子的汗,早穿上了冰綃衣裳,又自個將頭髮剪短至肩胛下面。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該剪毀,可她覺得自己孤身一人不知父母是誰,應該不會怪她,委地長髮實在太多餘了直墜的頭皮疼還總出汗,便任性的將頭髮剪去了,頓時鬆快不少。
嶺南水果種類繁多,路邊瓜果隨意堆放,兩三文錢就可買到好多,尤其是荔枝,一串一串的堆在大如房頂的芭蕉葉上,她每日的樂趣,就是拎著籃子抱著開好的椰子,在路邊買水果吃。
他們如今住在席先生好友魏之的家裡,魏之只有一女已然出嫁,只剩他和老伴兩人,經營著幾處果園維持生計。
現下正是瓜果上市的時候,魏之僱了人來採摘瓜果,再拿去集市上賣掉,人人都有事做,竹卿也不好意思再玩樂享受,在街邊賣起了水果。
此時的她,就是一個真正的農家女,不施粉黛,也不打扮自己,穿著最樸素的衣裳行走在街市間。
從洛州出發時竹卿還疑惑,為何席先生讓她要多樸實就有多樸實,別讓容貌太過顯眼。
如今才懂,他們三個,一個老人一個弱女子一個不會武功的少年,是別人眼裡最好欺負的物件。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那麼竹卿的美貌,就是為她引來麻煩的根源。
要是被有心人覬覦,嶺南山高皇帝遠,都歸嶺南節度使管轄,竹卿只能吃個啞巴虧。
直到她昨日在街上遇見一個長得略有姿色的姑娘被富戶家丁強搶進宅子玷汙後,才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如今盛夏已過,嶺南依舊和暖,竹卿賣完一筐水果後背著空筐往回走,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清甜的香味。
“阿嬸,今天又燉雞湯喝啊。”竹卿深嗅,“還是椰子雞湯…”
顧之的妻子黃秀文笑著答應一聲:“今天的雞也好椰子也好,索性就燉湯來喝。安妹,快歇歇,飯一會就好。”
嶺南人少吃麵食,多為細米和雞鴨禽類,來這兒幾個月,竹卿還挺喜歡這兒的飲食,每日都能喝上黃嬸煲的一碗靚湯。
竹卿坐在屋簷下歇息,把身上的竹布短衫拍平整,瞧見蘇葉從後院抱了一個罈子過來。
仔細一看罈子上的籤,正是剛來這兒不久和黃嬸還有蘇葉去荔枝園裡採的荔枝釀的酒。
釀到如今,該有三個月了。
人都到齊,準備吃飯。
竹卿小心翼翼開啟封壇的油紙,荔枝酒的清香撲鼻而來,各自倒上一碗之後,開始高高興興的吃飯。
今日的魚蒸的很是鮮美,竹卿吃了好幾筷子,顧之才得意道這魚是他和席先生親手釣的。
竹卿嘻嘻笑著:“怪不得這魚特別好吃,原來是您和先生釣的。”又對黃嬸道:“還多虧了阿嬸好廚藝!”
黃嬸一指竹卿,調侃道:“這孩子,嘴怎麼這麼甜呢…抹了蜜了吧!”
“那還不是因為阿嬸的雞湯最清甜,我喝了兩口,嘴也變甜了!”
一頓飯吃到尾聲,黃嬸才慢悠悠道:“席大哥,安妹,我女兒夫家有個堂弟,今年十九,到了娶妻的年紀,竟沒找到個合適的人家,我瞧著咱們安妹不錯,那家人家境又好,嫁過去吃喝不愁,安妹雖不知年齡,瞧著也得二十一二了,她沒有親人,成個家也有人照顧,我跟你們兩位說說,要是可以,讓兩個孩子見面相看相看?”
席先生擔心竹卿不願意,只好問她的意思,沒想到竹卿瞪大了眼睛滿是狡黠還有點期待,興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