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復反擊,反而會收縮兵力保住此刻之戰果,將所有希望都寄託與天下門閥援軍抵達的那一刻。
畢竟,西域遠在數千裡之外,即便安西軍徹底穩固西域局勢之後大舉馳援,也需要兩個月的征程,而河東、山東、甚至江南、巴蜀之地的門閥可迅速抵達關中,時間在關隴這一邊。
李承乾面色凝重,緩緩頷首,由房俊收復龍首原帶來的喜悅也消散不少——畢竟直至眼下,東宮依舊處於劣勢,且在目前可見的未來,巨大的危機依舊無法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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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府。
花園之中,一座涼亭立於假山之下、水池之畔,只可惜如今正值隆冬,水池冰封,草木凋謝,只餘下數十株參天大樹掛滿冰霜,遊目四顧,一片銀白。
白色的紗幔繞著涼亭為了一圈,擋住風雪,亭內紅泥小爐炭火正旺,銀質酒壺放在路上,壺嘴微微冒出熱氣,濃郁的酒香充斥在半封閉的空間之內,兩個衣著華美的侍女跪坐一側,兩雙素手一邊斟酒,一邊將食盒之中的點心、小菜擺放在茶几上。
齊王李佑一身錦袍、冠冕堂皇,看上去貴氣逼人,抬手拈起酒杯,衝著對面的陰弘智笑道:“小王敬舅父一杯。”
陰弘智趕緊舉杯,恭聲道:“臣下如何敢當?殿下,請!”
甥舅二人客氣一番,一起舉杯,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李佑用竹夾夾其一枚桂圓放入口中,一邊咀嚼,一邊問道:“今日聽聞灞橋遇襲,不知具體情況如何?”
陰弘智也放下酒杯,擺手將侍女斥退,而後執壺斟酒,面色陰鬱,道:“河東柳氏家主柳鋼不甚墜落灞橋,之後又被廢墟壓住,好不容易解救出來,眼下生死不知……韋正矩聽聞右屯衛兵臨灞橋,臨陣脫逃回城,數萬軍隊被右屯衛一擊即潰。”
李佑搖搖頭,譏諷道:“這韋正矩整日裡人模狗樣、眼高於頂,自詡什麼年輕一輩之‘人傑’,真真是令人笑掉大牙,就著也敢跟房俊相提並論?”
當初韋正矩先是覬覦長樂公主之美色,繼而又對晉陽公主生出覬覦之心,令一眾皇子甚為不屑。無論立場如何,這些皇子皆對長樂公主尊敬有加、對晉陽公主戀愛不已,豈能願意被韋正矩這般繡花枕頭娶回家中?
陰弘智沒心思理會韋正矩是死是活,續道:“不止於此,晌午時分,房俊親自坐鎮右屯衛大營,先以火炮轟擊龍首原上長孫嘉慶部,繼而出動具裝鐵騎,一舉將長孫嘉慶部擊潰,眼下,整個龍首原已然落入東宮掌控之內,右屯衛兵鋒居高臨下直接威脅長安城東的關隴軍隊。”
他慫恿齊王李佑投靠長孫無忌,自然希望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大獲全勝,只要齊王李佑登上儲君之位,將來登基為帝,他這個親舅舅兼軍師才能水漲船高,成為掌握朝政大權的紅人。
可現在關隴軍隊在面對房俊的時候節節敗退,這可不是什麼好預兆,一旦關隴最終失敗,他將要面臨的下場將會無比悽慘……
李佑愣了一下,卻是百味雜陳。
他自然也希望關隴獲勝,如此自己才能成為儲君,但他也明白,待到勝負立分的那一刻,便是自己送兩位兄長上路之時。屆時,長孫無忌一定逼迫他親手殺害魏王、晉王,即便他再是不願,也絕不可能逃脫。
長孫無忌必定以此為把柄,一邊對他達成完全的掌控……
可就算儲君之位再是夢寐以求,他也不願親手殺害自己的兄長,進而留下致命的把柄,從此一生都要遭受長孫無忌脅迫,成為長孫無忌的提線木偶,更留下千古罵名。
即便如父皇那般雄才偉略、一代人傑,亦要時時面對“殺兄弒弟”之罵名,更何況是他李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