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圓不動聲色地偎向我,抱過我的臉伸出小小的手將我腮上殘留的淚漬抹去,信誓旦旦道:“孃親莫怕,宵兒保護你!”繼而看了看灶臺上的魚湯,轉向裴衍禎,奶聲奶氣堅定道:“我娘有我保護,不用爹爹。”
這童言無忌生生將了裴大法師一軍。裴氏流收妖化敵大法首次鎩羽而歸,難得見裴衍禎露出幾分無奈的神情。
湯圓眨了眨眼,委屈怯怯問我:“孃親要找爹爹嗎?孃親是不是不信宵兒呢?”
我忙道:“信。孃親自然信宵兒,孃親只要宵兒保護,不要爹爹。”湯圓得了我的保證文靜乖巧地笑了,揉了揉眼扯著我的袖擺道:“好睏。”
我抱了湯圓,伸手握了握裴衍禎手心安撫他道:“宵兒困了,我送他回去歇息,你也早些把晚飯吃了吧,莫要傷了身子。”
好容易將宵兒哄睡著,我也乏了,回了廂房摒開綠鶯正預備歇下,卻不想那本來閉眼孵在銅架子上的鷯哥忽地睜開眼,朝著窗外一輪皎皎滿月激動地撲扇開翅膀,嘴巴反覆張合卻愣是沒能發出個音,最後乾脆張開雙翅呼呼扇了幾下飛離銅架飛出窗去。
我一時有些奇了,這鷯哥雖然從未拴過腳鐐限制它,卻也從不曾見它願意挪出那銅架子過,更莫說飛。典型一隻好說不好動的大爺架勢,今日這般一反常態……我看了看窗簷上高懸的大月亮,心下一毛……莫不是中了什麼蠱?
這般一琢磨,我便不由自主跟在這鳥兒撲稜的方向去,想瞧瞧它究竟要去哪兒,拾路跟著它穿過幾重月洞門到了後園,但見它扇了兩下翅膀劃過夜空穩穩當當停在了一人肩上。
那人寬袍玉帶背對圓月,習習晚風之中袂裾飛揚,一雙平日裡似嗔還笑含情目此刻只覺烏眸黑睛看不清神色,惟有淡淡月華絲絲縷縷透過他髮間縫隙將銀輝塗灑一地。我只覺心中莫名一悸,往後一退,卻未料踩倒了一株盛放的火芍藥,腳下一絆正覺不穩,卻已被人伸手扶住。
“妙妙。”
宋席遠傾身扶牢我,一雙桃花半月多情目一如往常,仿若亙古未曾變幻過。我從他手中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尚未放下,卻被他再次捉住,我再次抽手,他再次捉住……如此反覆十餘來遍,我預備抽手轉身不再理會他,卻不想怎麼也抽不出,一雙手被他握在手心拽得生疼。
宋席遠欺身上來,眼中光暈明暗不定,鷯哥呼扇著羽翅從他肩頭飛離,漆黑的翅膀遮蔽了我頭頂的月光,“妙妙,你可以反覆從我手心脫離,這過程我不在乎也不屑,只要最後握住你的是我即可。”
腳底升起一股莫名寒涼,再次看他,那鷯哥已飛開停在屋簷角上,月光清明照在他的臉上,卻是一張狡黠含笑的桃花臉,“妙妙,我這情話說得可磅礴?可有氣勢?”
我立時三刻將他推搡開,抽身站於兩尺開外,“你如何夜半會在此處?”
“裴衍禎為何會在沈家,我便為何會在沈家。”宋席遠眼角輕輕一挑,不以為意答道,繼而,俯身就近一折,摘下朵初初綻放的白茶,遞與我道:“妙妙,自今日起我便是沈家的花匠,小姐喜歡什麼花啊草啊的只管吩咐,席遠聽憑差遣。”
“花匠?”我一怔,“誰許的?”
宋席遠嘴角一彎委屈訕訕道:“我可是憑著真本事過五關斬六將,打敗了全揚州城最知名園藝師傅,方才得了這沈家花匠的肥差。妙妙不信可以去問問沈家大管事。”
我腦中嗡地一聲,只覺著一百隻蜜蜂傾巢出動蟄得我頭暈眼花,伸手揮開宋席遠遞來的茶花。
宋席遠不以為意將那白茶信手丟開,又攀折了枝紅豔豔的石榴花給我,“不喜歡茶花?那石榴花呢?”
“席遠,莫要鬧了。”我站在兩尺開外,清定看著他。
他卻不看我,只一味低頭摘花,“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