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兒發顫。心頭的弦是在慢慢的被什麼撥動。有一點熱,從腳底往上升,漸漸的身上熱乎乎的。
她知道,這是久違了的,酒意……
陳太跟葉崇磬這會子都是斯文人露了真相似的,挽起袖子來吃肉喝酒。她一口軟糯的臺灣腔,雖不高聲,在這桌上的語音裡也出挑的很,屹湘很容易就聽的到陳太在說些什麼,也依稀的辨認出在此地混雜而難懂的湘音和不太標準的漢語裡,葉崇磬那偶爾冒出來的文縐縐的京片子……她只是沉默不語,也不知過了多久,反正她的頭是越來越沉、四肢越來越乏力。
她覺得自己也許是有些醉意了。
可這才一碗米酒……不對,還有不知不覺的,一小口一小口喝下去的大半碗,帶著甜絲絲的味道的淡酒,怎麼可能讓她就醉了?
她將酒碗稍稍推離自己面前幾公分,自顧自的埋頭吃那一大碗包穀飯。
男人們的酒才至半酣,這一頓酒還有的喝。
屹湘擱下筷子,跟陳太說讓她少喝酒,早休息……陳太跟正聊的不亦樂乎,屹湘提醒她,她竟有些不樂意。像小孩子初識了玩伴,正在新鮮勁兒上呢。
屹湘撓撓頭。
“請早些休息吧,阿姨。”葉崇磬對陳太說。笑微微的。
陳太看看他,看看屹湘,故意的說:“不要。我還想請場長太太帶我去四處參觀下。”
“明天也是可以的。”屹湘見陳太面上緋紅,顯見著是喝了不少米酒的緣故,總有些擔心她。
“好了不逗你了。再逗你,又要把家本抬出來了。”陳太玩笑開夠了,這才起身。酒也是喝了不少,但她穩的很,沒有一絲醉意。
楊場長特地囑咐自家的堂客照顧妥當。
給她們的住處並不在這裡。
屹湘同陳太跟著出了堂屋下樓,走到旁邊那所更新一點的吊腳樓處,聽著場長堂客說這裡面的設施齊全些,方便她們用。屹湘便想,這肯定是經過現代化了的吊腳樓。
屹湘想扶著陳太上樓,踩上高高的木梯,卻立即變了她依靠著陳太,倒被場長家的女人們笑,說郗小姐只是看上去能喝酒罷了。
屹湘自己也撐不住笑了,說可不是怎麼的。眼前女人們漂亮服飾若彩旗飛舞,忽遠忽近的,她拍拍額頭,讓自己再清醒些。
走上圍廊,進去堂屋,開了燈,裡面木香繚繞,頓時讓人覺得寬闊而溫暖。場長堂客簡單的跟她們介紹了下樓裡的基本分割槽,笑著說這得防著她們晚上走錯了房間。屹湘靠著中柱,看陳太饒有興味的摸摸這裡、問問那裡。
屹湘的房間跟陳太的並排著,隔壁而居。
房裡的門窗簾子、床帳、床單……連窗前桌上的桌布和椅子上的靠墊都是嶄新的。花紋獨特色澤鮮豔,正是土家有名的“西蘭卡普”。屹湘還沒進門,先就抓了門簾在手裡,立即判斷出這是極瓷實的棉線編織的,在手裡澀澀的,多少有點兒硬,顯得很有稜角和性格。並不像先前市賣的那種,帶著機織的柔潤均勻,卻少了手工出來的原始韻味。這本是足以與湘繡一較高下的繡功,就應是時間磨出來的精美……
果然她一問,場長堂客就笑著說,是她的兒媳婦自己動手織的,“閒了就織,也攢下了這麼多。”
屹湘回頭看看那微笑著的年輕媳婦。
她有點兒靦腆,將手裡的一個布包遞給屹湘,說:“給。”
“給我的?”屹湘接過來開啟,裡面居然是一套土家族姑娘的民族服裝。火紅的,左開襟,滾著黑邊,嵌著彩色的牙子,那繡功極好,密實而又細巧,顯然是花了大量的心思和時間的。她展開來鋪在床上,竟是看一眼、嘆一句,說:“我就說嘛,若是肯花時間多走些地方,咱們家的手工編織飾品,絕不輸給Burano那樣的頂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