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我得回去了,湘湘。”郗廣舒過來,將屹湘抱在了懷裡。“你知道麼,媽媽最近做夢的時候老夢到你,卻總是那麼一點點兒大,好像你剛出生的時候,護士把你抱給我的樣子。”
“媽……”
“記得好好吃飯……我讓人把那些補品都送進去了。少什麼儘管說;出入注意安全,我聽說最近你上班那一帶治安又不是很好……我真得走了。”郗廣舒鬆開女兒,車子已經停在路邊,等候她上車。
屹湘點頭。
“回去吧,我看你進去再走。”郗廣舒拍拍屹湘。
“您離開我再回。”屹湘堅持。
“那好吧。”
屹湘站在路邊,望著母親穩穩的邁著步子走向車子。印象裡母親的背總是挺的直直的,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她的肩沒有那麼平了……屹湘咬了下唇。
車子那暗色的玻璃後,母親一定在看著她。
她微笑。用她沒有受傷的手,使勁兒揮了揮手……
第三章 沒有風景的房間 (一)
郗屹湘在古董店混日子沒有超過三天,又奔了大都會美術館。
每日早出晚歸。
可當陳太得知她每天不是去參觀或者臨摹,而是在美術館前面數鴿子,正兒八經的盯了她半天。今早出門的時候,特意囑咐她晚上還是早點兒回來。
此時屹湘坐在大都會門前的臺階上,觀察著經過身邊的人。她的手指還不靈便,幸好隨身帶著卡片機,她看到感興趣的東西,就按一下快門。
她當然並不是真的來數鴿子的。數鴿子的時候她在盤算自己還有多少存款,不出去工作的話,夠撐多少時間——她的住處租金並不便宜。這幾年她付出的租金差不多可以買下位置稍差一點兒的小型公寓了。也要盤算一下,在與lw正式解約之後,她要怎麼再找一份工作。像在lw那樣,讓她喜歡,又讓她覺得自在。
這樣的離職,讓她在業內要有相當一段時間受到質疑了吧。崇碧說,不要擔心那些,大不了你去做獨立設計師;你若創業我參與投資;紐約不成就北京,有什麼呀?
北京麼?
她看著一隻慢慢的走走近了她的肥鴿。雪白的羽毛,黑色的眼睛。步態優雅,氣度雍容。她手邊半隻沒吃完的麵包,拿起來搓碎了,灑在面前的空地上。不料白鴿撲撲翅膀,飛走了。
她出神的看著地上的麵包屑,抓抓頭髮。
生計啊,生計。
忽然覺得肚餓,將手裡剩下的麵包角子塞進嘴裡,手中的咖啡也早冷了。她晃了晃剩下的那點兒咖啡,站起來喝掉,把杯子扔進了垃圾箱。過了馬路就有一間咖啡館。店雖小卻很著名。咖啡和甜甜圈是匯聚在這裡的藝術家們的最愛。
不出所料店裡滿座。
屹湘端著咖啡杯,站在角落裡看牆上的塗鴉。小店裡嘈雜,並不像多數咖啡館那樣安靜而有秩序。大約是客人多為奇形怪狀的藝術家的緣故。此時滿耳都是他們的爭論。屹湘心裡有種久違了的感覺。就好像很多年前,她一頭亂髮一身油彩,同得雨他們在學院外的咖啡館裡,為一幅畫是前拉斐爾還是後拉斐爾派都能揪住對方的頭髮打起來。
她靠在牆角,出神的看著窗外。
電話在包裡響都沒聽到。
背對著她的人大約實在是被擾的不耐煩,見她一幅神遊太虛的模樣,提醒她。
屹湘單手去找手機,彆扭的拉不開拉鍊。她有些懊惱。一雙手適時的過來幫忙,將她左手裡的咖啡接過去。她以為是侍應,只顧拿出手機來講,竟然是推銷員。她一時有些發愣,照常應付了幾句。
她說我正失業中呢,馬上吃飯都成問題了沒這閒錢買大百科全書,麻煩你別再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