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公寓是一座木造建築,隔音很差,可以聽到鄰居說話,雨天也時常漏雨,可以說是罕見的20世紀的遺物。然而在山手線圈內租一間3萬日元的房子還是很有魅力的,4個房間住的都是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大學生和掙一天吃一天的打工族。如果能扔掉虛榮,住在這裡還是很值的。而我正屬於樸實剛健一類的人物,所以就住在了這兒。
由於沒有衛生間,洗澡就得去澡堂,也就是附近的“三越湯”。近年來,澡堂都增設了桑拿浴等現代裝置以增強競爭能力,但“三越湯”大約有70年的歷史了,還是個戀舊的老澡堂。算上“三越湯”,白金只有兩家澡堂了——半年前還有4家呢。為咱窮人著想的人也不是沒有。順便說一句,白金臺連一家澡堂都沒有——家家有衛生間,誰去澡堂啊。
接著說8月8號晚上事。
我從“三越湯”回來以後,一邊喝啤酒,一邊觀看橫濱隊跟巨人隊的棒球比賽時,2號手機突然響了。為了區別公私,我有兩個手機,老手機叫1號手機,新手機就是2號手機。手機螢幕上沒有顯示對方的電話號碼。這種情況一般都是推銷員打來的,我沒好氣地拿起手機衝著話筒吼了一聲。
做夢都沒想到,來電話的是麻宮櫻。
“你怎麼知道這個號碼?”我吃驚地問。
“你在車站時說過的。”
在廣尾車站,站務員問過我的名字和電話號碼。
“我今天打電話的目的是為了再次向你表示感謝。”
“那,謝謝你特地打電話來。”
“上次的事,真的非常感謝你。”
“不必客氣。”
“我想去拜訪你,當面向你道謝。”
“來我家?”
“對呀。”
“不不不……這兒……有點兒不方便……”我看了看又小又髒的房間。
“你什麼時候方便?這個週末行嗎?”
“不必當面道謝了,特地打電話來已經夠客氣的了。”
“不,不當面道謝我會覺得過意不去的。我實話對你說了吧,我……我那天真的打算自殺來著。”
“……”
“可是沒死成。當時我特別恨你,因為我真的很想死。我的日子過得太苦了,沒有比死更輕鬆的路可走了,可是,你阻止了我,讓我還得在這人間煉獄受煎熬。我非常地絕望,恨透了你這個妨礙了我的人。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冷靜下來,萌生了活下去的念頭。我曾經拋棄過一次生命,所以現在什麼都不怕了。我要不顧一切地活下去!我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我能夠有今天,全是因為你救了我,你給了我重新生活一次的機會!所以,請你無論如何要跟我見個面,讓我當面向你道謝……”櫻越說越激動。
“那好吧,咱們在東京都飯店見吧,知道嗎?白金臺的東京都飯店。”
“對不起,我沒去過。”
“是個大飯店,很容易找到。你從地鐵白金臺站下車,出站以後走不了五分鐘就到。就在1樓大廳的酒吧,怎麼樣?”
敲定10號下午1點見面以後,我結束了跟櫻的通話。
我握著手機,閉上眼睛呆了一會兒。我已經想不起來麻宮櫻長什麼樣子了。記憶中只留下了那張傳統的日本女人的臉型,但對她的五官一點兒印象都沒有。記得最清楚的她的淺茶色捲髮,也許我對麻宮櫻的興趣僅此而已。不過嘛,誰找也不會討厭被人感謝,所以我才決定跟她見面。
約定的日子到了。出門之前刮鬍子,正是為了去見麻宮櫻。這時,我從鏡子裡看見小妹慌慌張張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早上她還只穿著一件T恤,不知什麼時候換上了連衣裙。
妹妹綾乃比我小兩歲,從都立三田高中畢業後曾是丸之內的粉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