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徹底變了味道,從“規規矩矩”字裡行間滿是“狗味兒”但還勉強能看的啟事,變成了滿牆血淋淋的詛咒之語。
「偷靈舟者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即刻還來,否則我必殺你。」
「明日戌時前四望齋若未見全須全尾的靈舟,我這一年可有事兒做了,好自為之」「我已拿六爻開始卜算了,宵小當死!」
學子們:
「用腳鑑定,這次肯定是徐不北自己寫的。」
「偷靈舟的人慘了。去年有人往徐不北蜜餞裡下了藥,他尋不到人,好好一個苦行道修,竟跑去六爻齋苦修半年課程,一日接連卜算二十次六爻,吐血不止,終於逮到罪魁禍首。」
「記起來了,好像他還是帶著副使去抓人,直接將弟子印往副使懷裡一扔,讓他先扣三分,隨後當著懲戒堂的面把人揍得鬼哭狼嚎連連求饒。」
「嘖嘖,這次他八成又得邊吐血邊卜算了。真是個狠人,不愧是仙君的徒弟。」
四望齋。
徐南銜大馬金刀坐在連榻上,佈滿薄繭的大手三顆銅錢正在指縫間流水似的流動,臉上時不時浮現幾絲獰笑,看著似乎要與人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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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靈脩慢悠悠地泡茶,道:“安定些,說不定等會就有人送回來了。”畢竟聞道學宮無人不知此人那股子同歸於盡的狠來。
徐南銜冷笑:“我已佈下天羅地網,就算送回我也必殺他以解心頭之恨!”
莊靈脩溫和勸說:“溫良儉讓的訓誡還記得嗎,你難道要像我這般扣了分戴著束額出去丟人嗎?咱們以和為貴,同人好好分說。
徐南銜面無表情看他半晌,突然一笑,很大度地道:行啊,我溫我良我儉讓。莊靈脩用讚賞的眼神看他。
徐南銜慢悠悠地一理膝上裾袍:“——反正借靈舟時寫得是你的名。”
莊靈脩:……
莊靈脩正色道:“心肝兒,萬萬不可放過那該死的賊!我必替你殺他以解心頭之恨。”
徐南銜:……
兩人正說著,卻聽四望齋外傳來一陣驚呼聲,似乎是有人落入了徐南銜佈下的天羅地網。
夙寒聲已無大礙,徐南銜不再殫精竭慮,昨日已養精蓄銳一晚,此時神彩奕奕,見狀獰笑一聲,手持烏金槍悍然踹門而出!
莊靈脩也跟著出門,打算瞧瞧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敢偷人靈舟。
剛走出四望齋,就見那棵遮天蔽日的樟樹下,有一個人像是鳥雀落入大網似的,整個人被徐南銜埋下的靈器倒吊著晃來晃去,邊“啊”邊“嘔”——看著似乎要晃吐了。
徐南銜怒道:宵小受死!
莊靈脩打眼一瞧,忙上去攔:不北等等,這人似乎……
徐南銜一槍橫掃過去,靈器凝出的蛛絲倏地斷裂,那人“唔噗”一聲摔落在地,頭暈眼花地抬起頭來。
……卻是乞伏昭?!
徐南銜持槍的手一頓,反手將長槍負在腰後,蹙眉看著他,本想問“你怎麼在這兒”,但卻脫口而出一句。
你……你怎麼這副鬼樣子?
前幾日在懲戒堂見乞伏昭時,那張拂戾族過於深邃的容貌還算勉強順眼,可這才幾天過去,俊美的少年像是被人吸了精氣似的,整個人形如槁木,雙眸呆滯迷茫,呈現一種……
徐南銜形容不上來,
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
……呈現一種“明日即將開學、可休假前佈置的功課半個字未動,只靠最後一夜力挽狂瀾”般置於死地而後生的氣度。
乞伏昭眼圈發黑,臉頰都凹陷下一塊,慢吞吞地爬起來,看起來搖搖晃晃的隨時都能暈過去,他頷首行禮:“見過兩位師兄——少君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