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和這個世界隔絕了,變成一個鬼魂。他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變回來的,當他走在街上想起要去火車站時,他下意識地招手,計程車司機看到了他。
這很奇怪,但他沒有心思去多想這些,他的頭腦已經被別的事情塞滿了。這個下午簡直長得如同好幾個世紀。
他撥通了歐陽操的電話。出乎意料,是歐陽操的母親接了電話。
“你好,伯母。”朱昔把腦袋靠在靠背上,“請問歐陽在嗎?”
“他在,他當然在!”對方的聲音聽上去跟平常不一樣,好像有些激動,也有些不安和混亂,“我真想問問,你們這些孩子是怎麼搞的?”
“怎麼了?”朱昔下意識地坐直身體,“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今天下午竟然把司空琴叫到家裡來,想要在浴缸裡淹死她!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問他,他也不告訴我。朱昔,你是不是知道一點?”
歐陽操?想要殺了司空琴?為什麼?難道他……他猜出司空琴和太叔緋的關係了?
他可真是聰明過頭了。
“伯母,”朱昔隔著繃帶撫摸著自己額頭的傷口,“能讓我跟歐陽談談嗎?”
對方沒有回答,片刻之後,電話裡再次傳出的聲音,已經變成了歐陽操那清亮的嗓音:“是你嗎?朱昔?”
“是我。歐陽,你是不是已經知道,司空琴承載了太叔緋的一部分力量?”
“怎麼?”歐陽操的聲音充滿了驚訝,“你也已經知道了?”
“我是知道。可是我也知道,殺死司空琴一點都不解決問題,太叔緋還有別的力量附著在別人身上。”朱昔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今天下午,我見到太叔離了。”
“然後呢?”
“一切都解決了,以後我們不會再發生任何事情了。”
“是嗎……”歐陽操平靜的聲音裡隱藏著一絲苦笑,“我對司空琴做的事情完全是白費的?”
“我……不知道。”像是要躲避歐陽操的注視似的,朱昔把目光轉向了別的地方。
長時間的沉默。歐陽操一直沒有再說話,直到朱昔快以為他在無聲無息之間掛了電話的時候,才有一次聽到了他的聲音:“朱昔,司空琴以為太叔緋所說的‘儀式’主要目的是想要讓你死掉,她想要說服我一起殺了你。我沒想到母親會看到,我也沒想到她會這麼憤怒……其實我真的只是想保護母親而已。”
“我知道。”
“是啊,你知道。”歐陽操笑了一聲,又沉默了一會兒。“……朱昔,我們的關係已經完了。我們三個以後永遠不會再是朋友了。你說是不是這樣?”
朱昔沒有說什麼,事實上也沒有機會說什麼。歐陽操在那邊掛上了電話。
朱昔收起手機,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
太叔緋說得對,我們都是一些不敢面對自己命運的人。所以我們在找藉口,找一些能讓我們感覺舒服一些的藉口,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去,只是為了讓自己安慰……如果太叔緋真要殺死朱麗,她不會失手。如果她真的殺死了朱麗,她也不會毫不反抗的被我殺掉。這些我早就應該想到了。只是這麼多年來,我都不敢去想。
朱昔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車廂頂。
我不敢承認,我是不應該殺死她的。我不敢承認我所做的一切毫無意義。
“你在想什麼呢?”一個甜美的聲音在他附近響起,“哥哥?”
哥哥?
他猛地睜開眼睛,把視線調整回原處。
朱麗獨自一人站在他面前,手裡拿著一張車票。她在笑著,白色的小連衣裙下面看不到任何傷口。
“朱麗!”朱昔跳起來,用力一把抱住她,弄得朱麗忍不住直叫,“你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