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一眼,又嘆了聲,揹著手朝門口走去。
可還未等我籲一口氣,我爹忽然又自門口回過身,淡淡道:“有這麼一個叫做柳遇姑娘,你知道?”
我心裡一抖,嘴角微笑就要掛不住,又點頭道:“知道知道,臨簡髮妻嘛。她墓我還去瞧過。”語畢,我又忙扯過被衾,再朝我爹一笑,勉力道:“便是、便是他從前有過妻房,我也不曾在意。反正我、反正我……”
我還未“反正”出個所以然,我爹便沒了性子再聽我說下去,搖了搖頭,他便出了門。
我獨自坐在床榻上發了會兒呆,躺下後腦子裡昏沉沉。
那日我在師府,問過英景軒“萬世流芳茶”和“一生情醉酒”一事後,心裡便隱隱覺出什麼。自此後夜裡,每每有夢境湧來,雖是零碎,但卻比以往清晰幾分。
這夜入夢有十里綿綿清柳,柳樹下,我好奇地看著青衣公子,他一手拿著桂花釀,一手拎著一隻手掌大灰貓遞給我,問:“你連名字都沒有麼?”
那灰貓僅有數日大,躺在我懷裡,連眼睛都睜不開。
我又驚又喜,逗弄了好半晌小貓,這才訕訕道:“從前事情我忘了,真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兒。我覺著這處景緻挺好,日後你就喚我柳遇吧。”
柳遇,柳下相遇。
這個夢做得我很是悵然。夢中場景清晰得好似一言一語就響在耳畔,以至於我第二日清晨醒來,仍覺十分疲懶,不願起身。
我在床上翻了幾個身,又欲再睡個回籠覺。
我爹說對。
我素來是個揣著明白裝糊塗人。我覺得,既然我能在朝堂上,裝三年多糊塗,如今在景楓面前,再裝一陣子糊塗也不為過。
我雖沒憶起從前事,但我大致曉得,景楓為何不跟我提及我就是柳遇。
五年前北荒之戰,與如今朝廷紛爭有諸多瓜葛。一場爭戰下來,我是為數不多幸存者。倘若曝露是我是柳遇身份,勢必我又會被捲入朝廷黨爭之中。
我迷迷瞪瞪地又睡了一陣。
恍惚間,好似身在尚書府,又好似身在一間青竹精舍。
溫溫涼涼手在我額頭一探,夢裡人聲音好像浸在水裡:“好好兒,怎麼燒起來了呢?”
我想答他來著,可我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
那人又道:“你是又跑去軍營瞧我了吧?我昨夜議事議到深夜,回營帳時,聽人說夜裡有個小兵抱著一隻貓,冒著雨來找我。”
我垂下眸子,不置可否。
而那人卻拉過我手笑了:“你放心,等我將這場仗打完,日後我便帶著你過好日子。玉衣華服,錦繡羅緞,玉器珠寶,天底下最好東西,我景楓都能給你。”
聽了此言,我恍然一驚。打了個激靈便從床榻上坐起。
屋子裡光線暗暗,桌前坐了一人正持著茶盞,詫然瞧著突然轉醒我。
隔了這麼多年,英挺輪廓依然未變過,恰似夢中人。
我愣了愣,便怔然喚道:“景楓?”
第53章
聽了我這一聲喚,屋裡坐著人卻是僵了僵。
過了半晌,穆臨簡才將手邊茶盞放下,走到床榻邊來坐下,問:“發夢了?我瞧你睡得不踏實。”
我這會兒腦子裡還有點糨糊,雖然心裡明白眼前人與夢中人,實際上是同一個,可看著跟前穆臨簡,再想起從前景楓,心中不免惶惶。
我含糊應了一聲,又往窗外瞧去。
天沉沉得瞧不出時辰。
這幾日入秋,連著下了好幾場雨。中原腹地,芸河水勢漸漲,又有秋汛訊息。
往常有秋汛,便派芸河駐軍去修修堤,加加防。可今年不比往年,朝堂動亂將發,芸河那處一干將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