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了頭:“我知道。”
我朝他笑了笑:“說起來我生平最逍遙灑落的時日,還屬我做沈可的這三年。在朝廷裡雖受些擠兌,卻也不曾遭逢大災大難,平日裡跟著你,雖是放浪形骸,但也正因如此,才始知身為男兒的好。”
莫子謙垂在身側的手蜷了蜷,腳下一動,像是*步上*來,卻仍是頓在原地。
我又是一笑,與他道:“因在朝堂上呆了這些許年,我識得的**都是些朝官大員,可真真正正算得上朋友的,卻寥寥無幾。我此番離去,不知何時歸來,昨日按*禮數,朝各府邸投了邀帖,想在走時一聚。恰逢亂世,我亦曉得不會有什麼人來,可我等到夜裡,也只等到了我爹一人。若說不失望,那一定是騙人的。”
我抬起頭,定定地看他:“其實說起來,我在等誰呢?我娘去了善州,杜修帶了園子離京避難,唯有一人還在。”
“這個人我自小便識得,自小便親近。可能、可能我小時太頑皮,做了許多錯事,可是長大後,我存有記憶的這三年,是與他一起度過的。逛花樓,看春宮,有一回我和他砸了東街賣假玉的鋪子,回家後被我們兩的爹一起拿棍子追打。我跑不快,他便等著我,後來被我們爹追上,他嫌我身板小,捱打時便將我護在身下,打了一身的瘀傷,還跟我說,這就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這個人有一身傲氣,性情卻直快,不會弄虛作假。因喜歡練劍,便逼著我跟他學幾招,我若練不好,他便嘲笑我,我是很記仇的。他後來又迷上畫春宮圖,便跟我學作畫,畫得極不好,我便一股腦地取笑回去,他卻也不計較,仍是日日畫了拿來給我看,讓我指教。”
“我其實不好親近吧,性情古怪,做男兒沒有男兒大氣,為女子,亦沒有女子的溫婉。所以從小到大,能真正跟我走得近的朋友,也就他一人,我那時覺得,知己就該是這樣,有許多許多共同的回憶,知道彼此許多毛病卻能夠包容,互相取笑亦不會往心裡去。更如你所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失去記憶的這三年,起初也因哥哥的去世而難,後因失去兩年的空白惶恐。不過後來想開了,所幸就這麼放任性子往下*,還好、還好身邊有這麼一個人,令我這三年來,都活得很開心。”
話至此,心裡仍有責問,想問,為何他因年少懵懂的一段情,而枉顧我們相知相交的這麼多年?為何他因一段兒時的錯過,而就此不再來見我?連離分他也不曾帶來隻言片語。
可我又忽覺沒必要了,我想,他是能明白了。因為這麼多年一起經歷的事,原來在心裡埋得很深,青梅竹馬的情誼,大概真的是錯過了,消失了,不過做了這麼久的福難同當的知己,情會與壽延年到百歲也不老。
遺憾的只是此去一別,不知何時來歸,便縱有良辰美景,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一滴眼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緩緩滑落,我說:“你教我的武功招式,我都練了些,騎術也很好了。我此去北荒,你不必擔心。”
說完我又笑了笑,望著暮色裡城牆根下一身戎裝的莫子謙:“你從前便與我說,要做一名受萬人景仰的大將軍來保家衛國。我沒有這樣宏偉的心願,不過今天能見到你這般威風,我心裡仍是很高興。”
臨別的話就這樣吧,不必再道珍重。
我轉身正欲上馬,卻聽先一直沉默的莫子謙嘆了一聲,我回過頭見他亦衝我笑了笑,便走上來。
他抬手摸了摸黑白兩匹戰馬,馬*回應的嘶嘯在夜色中十分悠遠。
莫子謙道:“這兩匹馬,不叫小黑小白,黑的叫涼風,白的叫如水。我兩年前買下它們時,它們還是小馬駒,轉眼也長這麼大了。” 說完又定定地看著我說“涼風不挑食,如水愛吃水邊草,馬兒都很靈性,你對它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