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天下的最好助力,人都道他輕狂不羈,曠達妄言。誰也沒看出他不羈下的雄雄壯志,如果只是生性倜儻,又如何寫得出古今難留英雄跡,崑崙鬱郁,叛散五經,論今朝,鯤鵬展翮,鷹擊長空,莽莽巍巍,心恬曠達!這般豪邁的壯語?
這個人的心裡,也有縱橫捭闔的大丈夫氣,這巍巍邙山,掩不住他逸翮蒼穹的野心。
要找他,不難,要讓他下山,也不難,他的師傅與蓮姨乃是家世淵源頗深的世交,蓮姨的要求,天豐子絕不會拒絕,而寒羽,某些方面,我和他是同一種人。
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想要做的事,絕不退縮,別人的看法,史家的言論,都是假的,做,才是實際的。
與寒羽杯酒論道的日子,愜意而酣暢,他對天下精妙的論析與我大多不謀而和,所以,我們都清楚,彼此都有心懷天下的志趣,是真正的志趣相投。
所以,寒羽下山,理所當然。
可是,這世上,總有事,是你所無法預料的!
父皇,越老越沒有主見了,母親的去世只換來他個把月的難過,貶了精神錯亂的太子,殺了瘋了的皇后,解了氣,他終還是忘卻了死去的人,宮中,繼續演繹著新人舊人的遊戲。
父皇給了我太子的尊位,可是自己卻日日耽於以往的成就,他的雄心,消磨於歲月的流逝,消磨於女人的膝下,他曾經的雄風,也許,只能追憶往昔,回首往事了。
我告誡過自己,我要在這塊曾經一統的土地上,建立前所未有的功業,要讓後人,追憶千秋萬世之時,記得我,是這塊巍巍炫璜大地的主宰者。絕不會如父皇這樣耽於安樂。
可是,父皇終究老了,老到連最基本的判斷力都沒有,朝中全是些慵慵無能之輩,有宮裡一個新得寵的蠢女人為了她的兒子覬覦著我的位子,竟然在我不在之時,攛掇父皇窮殷觴一國之力,給汗爻當了墊腳石頭。
愚蠢,找死!當我知道這訊息時,只有這一個念頭。
小巷崖所處的哭嶺八百里血路燒了我的血肉,燒了我的心,我與寒羽死守著最後的防線,看著老弱病殘,我真想仰天長嘯,難道天要亡我?
老天,終還是開眼的,在寒羽一句天不亡我汗爻的預言裡,提前的大雪,給了我們生路,寒羽的出使,給了我生機。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如今能不亡國,圖他日東山再起,就有時機,一點點的屈服,有何不可?
寒羽和我都清楚,這是唯一的機會,也是我們能得以苟延而恢復的最佳辦法,我們一致的認為,要撼動汗爻,只有從內部挖掘。
以我為質,大概正和著宮裡那些個想要我死的人的心意,懷恤的聖旨在我出發去汗爻時就到了,我昏了頭的父皇,只是給了一點點同情和哀傷,就迫切要我無論如何保住殷觴。
我對此無甚了了,只是我要的,是父皇聖旨的承諾,承諾我在汗爻期間我的太子之位的保全,大概這是令宮裡某些人最咬牙切齒的了,可惜聖旨已出,斷無更改。
保全了後方,我可以一心對付汗爻。
“殷觴的小子誒,來來來,給爺舔舔靴子,爺高興了賞你口飯吃!”
“去去去,把爺賞的黃湯喝了,那可是爺攢了一夜的寶貝,特地來孝敬太子爺您的,啊,哈哈哈!”
風餐露宿可以忍,粗布爛衫也可以忍,枷鎖銬鐐忍著也罷了,這樣的自尊掃地,我還要忍麼!
“殿下!”寒羽看著我,死死拽住我的手,“忍,你忍不住也要忍,古來多少成大事者,莫不動心忍性,磨礪成鋒,方能成事。大晉尹耳,鳴公九子,兄所不容,顛沛流離,何苦不吃,到頭來,成就大晉霸業的,唯其而。東淮穆真,陪妾之子,人下之人,宦家之奴,若無忍心堅性,安能稱雄東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