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曼需要照顧。
周赫煊推門而出,抬頭看看天,太陽已經被烏雲遮蔽。但天氣卻沒有因此變得涼爽,而是更加悶熱,周赫煊自言自語道:“怕是又要下雨了。”
“轟隆隆!”雷聲響起。
悶雷,只打雷,不下雨。
倒是有一陣山風颳來,加快了體表汗水的蒸發,讓周赫煊感到些微的涼意。
時間慢慢過去,天色越來越陰沉,山風也越來越大,把山坡上的竹林吹得隨風搖擺。
“哇,起大風了,好涼快!”張嘉鑄興奮地跑到外邊,他寫的那篇散文已經搞定。
不斷有人寫完文章走出來,站在風口擁抱大自然,只盼著天上早點降下雨滴。可惜,風颳了,雷打了,就是特麼的不下雨。
蘇雪林就像一個渴望得到老師表揚的小學生,她雙手捧著自己的散文,遞到周赫煊面前:“周先生,這是我的拙作,請您斧正斧正。”
周赫煊把她的文章快速看了一遍,微笑道:“寫得很好,繼續努力。”
“這樣啊,謝謝周先生。”蘇雪林感到非常失望,因為周赫煊的評語太敷衍了。
周赫煊並非故意敷衍,而是蘇雪林的文章沒法評價。這位女作家創作散文,最大的特點就是喜歡寫人,總要提到她的朋友們特別是有權勢、有地位、有名望的朋友。
她現在寫的是一篇遊記性散文,完全屬於流水賬。開篇就是她跟某某朋友,接到周赫煊和胡適的邀請,參加一個關於徐志摩的文會,期間夾雜著大量名人的描述。
站在普通讀者的角度,肯定讀得津津有味,認為這篇文章很有趣、很有逼格。但對於此刻山上的其他人來說,卻味同嚼蠟,根本沒有半點營養可言。
失望尷尬之餘,蘇雪林問道:“周先生沒有寫文章嗎?”
周赫煊說:“缺乏靈感。”
蘇雪林用帶著撒嬌的語氣說:“如此盛會,怎麼能缺了周先生的文章?你寫一篇嘛。”
周赫煊被激得一陣惡寒,如果撒嬌的是一位美貌少女,他肯定非常享受,但蘇雪林卻是一個30多歲的中年矮胖婦女。
實在跟蘇雪林沒有任何共同話題,周赫煊連忙裝模作樣的看風景。
半山坡上,在蔥綠的玉米地旁邊,有幾個農民正在耕耘土地。那是一塊只有十多平米的坡地,只能用貧瘠來形容,但農夫翻地時卻格外認真,就好像雕刻家在雕琢一顆完美無瑕的美玉。
蘇雪林順著周赫煊的視線看去,發出蒼白的感嘆說:“農民真是辛苦啊。”
“是啊,中國的農民,世世代代都是這樣過來的,他們承擔著國家的希望。”周赫煊突然想起一首詩。
那首詩,是中國最偉大的現代派詩人穆旦先生的作品。詩人在創作出那首詩的第二年,就毅然投筆從戎參加遠征軍,親身經歷了滇緬大撤退,在野人山中翻山越嶺,踏著堆堆白骨僥倖活命。可怕的痢疾折磨著他,斷糧八天的飢餓讓他發瘋,在失蹤五個月後逃到印度,然後又因為吃得太多差點撐死。
或許有人沒聽說過穆旦的大名,他本名查良錚,金庸先生的堂哥,徐志摩的遠房表弟。
那首詩,叫《讚美》。
600【讚美】
蘇雪林看到周赫煊在恍惚發呆,思緒不知飄到了什麼地方,她好奇地問:“周先生,你是在構思作品嗎?”
“嗯?”周赫煊被打斷了聯想,回過神來順口說道,“是啊。”
雖然剛剛被周赫煊敷衍,但蘇雪林畢竟還是個迷妹,頓時欣喜道:“周先生準備寫什麼?詩歌、隨筆、小說,還是散文?”
周赫煊說:“剛才看到農民種地,有些感觸而已。”
“是寫農民的嗎?”蘇雪林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