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畢業了,可以去找一份工作。可能開始會苦一點,但是我不會一直這樣,我會有所成就。房子的問題,你不要擔心,我們可以先租,等過幾年我存了些錢,我會買給你。藍,你相信我,我一定對你好。”沈逾安似乎早有準備,一番話說的不疾不徐,條理分明,語氣更是真摯誠懇。
如果還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一定會被打動的吧。
寧可一無所有,也要攜手一生?
真是美好的夢吶。
“逾安。”她喊他的名字,只一句話就將他徹底冷凍,“你覺得你養得起我麼?”
“找一份工作,月薪多少呢?幾千?就算你是留洋歸來的高材生,也不會開始就過萬吧?租個房子,你打算租多大的房子?二室居麼,還是一室居,那種比我的書房還要小的房子,你讓我怎麼住呢。再來,春城現在的房價這麼貴,你要讓我等幾年才能有屬於自己的房子,難不成要我淪落街頭?”
“衣食住行,哪一樣你都不能滿足我,你這樣算是對我好?你就是這樣對我好麼?逾安,不是我不願意跟著你,而是你沒能力,我喜歡強者,你太弱了。”嘴角的笑容那樣淡漠,蔚海藍收了聲。
沈逾安幾乎快要認不出她了,眼前這個女子,和記憶裡的她容貌一模一樣,笑的時候淺如水,靜的時候安如風,動的時候脫如兔,聰明優秀,溫順乖巧,待人有禮貌,不會亂髮脾氣……可是面前的她,還是那個她嗎?怎麼突然就變得這樣陌生,連目光都是微帶輕蔑,縫隙狹窄的注目,會將人硬生生看扁。
沈逾安感覺喉嚨一堵,一時說不出話來。
“撇開沈家,撇開沈公子的頭銜,你什麼都不是。”她的語速微微有些慢,卻字字戳。進他的心窩,而後又捅了重重的一刀,讓他徹底潰不成軍,兵敗如山倒,眼眶也是泛酸。
兩人全都陷入了沉默,雅閣外的竹林隨風搖曳,依稀浮現當年幾人歡笑的身影。
沉默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有開門聲響起。
那人又是翩翩折回,坐回到方才的位置道,“我讓人去沖泡了,一會兒就上茶。”
“車子開的很快吧?注意安全,以後開慢點。”她柔聲叮嚀,一副嫻熟妻子的姿態。
雷紹衡的手臂輕輕橫過她所座的椅背搭在椅脊,笑著說道,“沈公子怎麼沒吃?千萬不要客氣,招待不周請見諒!”
沈逾安瞧著他們兩人,果然是郎才女貌天下無雙。他拿起面前的茶杯,像是喝酒一般的豪情壯志,將茶水一氣喝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低聲說道,“菜餚很美味,雷先生客氣了。我臨時還有點事兒,就不久留了。”
他望向她,想要喊她的名字,偏就怎麼也念不出來,“我走了。”
“逾安,茶葉好不容易拿來了,喝杯茶再走吧,蘇城頂好的茶葉呢。”蔚海藍開口挽留。
“不了,實在是有事,下次吧。”沈逾安低聲回道,起身離去。
蔚海藍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眼底冰封結痂。
“方才還鬧著餓了,現在怎麼不吃?”耳畔響起他溫潤的男聲,蔚海藍道,“我去下洗手間。”
檀香繚繞的過道迴廊,走過一間又一間包間,盡頭左轉便是。
空無一人,她隻身走了進去。對著鏡子,終於卸下了方才虛偽的笑容,鞠起一捧水潑向自己,臉好像都笑得有點不自然了,這麼僵硬。正在洗手,有人進來了,卻是那個被她批評的服務員。
剛剛成年就輟學的小女孩,不諳世事,單純的像是一張白紙,喜怒全都溢於顏表,甚至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煩惱,從而悶悶不樂,秉著顧客是上帝的理念,堅決地認為是自己做錯了。
女孩兒瞧見了洗手間內的她,忽然一喜,上前喊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