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看見棉被下的女人,把自己縮成一顆球。
他下床推推她,她拉開棉被。
“要不要上床?天氣有點冷,而我的床夠大。”
“不必,我不是在演弱女子。”
“我知道,你沒對我發出一夜情邀約。”他看著她的眼神裡有坦誠、有澄淨,沒有半點猥瑣或者其他。
向秧秧看了看床,還是說:“不必,我躺在這裡,很好。”
“那好吧。”他不勉強她,回到床上,兩手支在後腦勺,但這次,他沒把手電筒關掉。
她又接續方才的話題,“我們沒輸,因為我爸爸拿不到離婚協議書,但奶奶很惡毒,她罵我媽媽說:‘肚皮不爭氣就算了,整天閒在家裡,連孩子都管教不好,好好的一個女孩教成潑婦,沒用的女人,難怪我兒子要和你離婚。’那次之後,爸就留在大陸,再沒有回來過,而媽……還是哭,尤其是在深夜裡哭,我的房間在媽媽隔壁,每晚,我都能清晰聽見媽壓抑的哭聲,尤其關掉電燈之後,那個抽抽噎噎的聲音一下下打在我心上。是我的關係嗎?因為我太壞,我太沒家教,導致爸要和媽離婚?”
“不是這樣的。”他忍不住出口。
“我知道,但十七、八歲的女孩子不知道。從那個時候起,我開始怕黑,燈一暗,我就會冒出許許多多說不清楚的罪惡感,那個罪惡感會壓迫得我沒辦法呼吸,醫生說這個病叫做創傷症候群,但我沒錢也沒時間醫,只好自己替自己醫,我告訴自己,只要我更壞一點、兇一點、奸詐一點,心機多一點,只要我從骨子裡面壞到外頭,那麼,那個小小的罪惡感就不會來和我為難。”
要是人可以自己醫病,那麼醫院開來做什麼?“但你的罪惡感還是在。”
“所以嘍,結論是,我太善良、不夠壞。”
白聿鑫失笑。也只有她敢自己說自己善良了。
向秧秧也跟著笑了。“白聿鑫,雖然你不愛說話,但我明白你是好人,你很慷慨,收留我住下來,沒有和我計較食宿、水電,你明知道我留在這裡有目的,也沒對我表現出一臉憎厭,我逼迫你、要脅你,其實你大可以不必理會,反正你又不是那個偷車賊,但你理了,留下一個想設計你的女生。”
“那個偷車賊是我的表外孫。”他淡淡回答。
“這就是你了不起的地方!你不計較別人的過錯,還肯真心接納,這點我就辦不到。我想像過很多次,如果有一天我的爸爸走到面前對我說抱歉,我肯定頭也不回地跑掉,讓他僵在原地,進退兩難。”
“這樣有什麼好處?”
“爽啊!讓他徹底反省自己做錯什麼。”
“人是不會自我反省的,他們永遠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事情。”
“對,所以我欺負人,也不覺得自己理虧。”她自嘲。
而他相信。
“我剛到公司時,只是個送檔案、茶水的小妹,憑什麼爬上組長?我是踩著別人的背爬上去的,我在經理面前表現得特別努力,一天工作的時間超過十二小時,我拼命搶業績,才不管別人怎麼看我。”
“這樣……讓你快樂嗎?”
“當你的目的是成功,才不會管快不快樂那種小事。剛進公司時,和我對峙的是個大學畢業的女生,她看我不順眼,因為組長對我特別好,我也看她不順眼,因為她有我想要卻沒辦法要到的學歷。
我們槓上了,她聯合組裡的人孤立我,我每天從進公司到離開公司,沒人會多看我一眼、對我多說一句話,要不是我拉肚子、在廁所裡蹲太久,還不曉得原來我成了組長養的小情人。
在他們的風言風語裡,我被組長誇獎,不是因為我工作辛勤,而是因為我善於吹枕頭風;我加薪,不是因為超時工作,而是因為組長嘉許我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