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傻龍慣來的謊言,拿來戲耍別族的仙子們尚可,今日可是找到對頭冤家了,居然跑到爹爹面前來扯謊,他可不知,爹爹秉性純直,向來最討厭謊言。
果然,爹爹一掌拍碎了王座之上的純金扶手,怒斥:“大王子雖貴為天界長子,今日能破例讓你進這修羅城,不過是看在本王亡妻與愛女身上,念你與她們皆是有淵緣,才能令修羅城門向天族之人敞開。但你不該存了欺瞞本王的想頭,甜言蜜語,作這無用之功。再有一句謊言,休怪本王翻臉無情,將你扔出修羅城去!”
我一向不曾見過爹爹發火,大約此刻他將岳珂當作了油嘴滑舌之人,要討他歡喜,才有這番言語,一顆心便提了起來,只靜靜立在旁邊,準備爹爹在盛怒之時,也好調解一二。
豈料岳珂一撩長衫,屈膝便跪了下去,我心中哀嘆:爹爹最是欣賞偉岸丈夫而厭棄屈膝小人,這條傻龍往常時候的精明,今日都藏到了哪裡?來修羅城時,怎不肯一起攜了來?已見得他咚咚咚磕了三個頭下去,爹爹無動於衷,任其跪拜。
他朗朗之語,擲地有聲:“小子岳珂,先受鳥族二公主大恩,後來幾乎斷魂碎魄,難以維繫,全靠阿修羅王設陣鎮魂,如今又施法令岳珂三魂齊聚,若稱為再生父母,亦不為過。岳珂此三叩道,只為表心中萬千謝意。”默得一時,又垂頭道:“過去岳珂對阿修羅王心懷不滿,只因二公主枉死,岳珂心中哀慟,無處遷怒,只覺這一切從頭論起,乃是因為二公主她……她遇到了阿修羅王,才是一切不幸的開始……”
孃親之死乃是爹爹心中一生的痛,岳珂今日實是大膽的有些過了。我擔心的朝爹爹偷偷瞧去,但見他面沉似鐵,手掌緊捏成拳,其上青筋盤起,也不知是想揍人還是想緊緊握住些什麼,眼神痛楚絕望,他這般痛——我大吼一聲:“岳珂你瘋了,瞎說些什麼?”
爹爹的聲音倒還算沉穩:“鸞兒,讓他說!”但字字皆似從肺腑之中吐出來,格外艱難。
岳珂苦笑著立起身來:“小子這樣見識淺薄,從前錯怪了阿修羅王。但自遇見了青兒,初時只覺她是二公主的女兒,只當上天賜於我回報的機會,於是將她救回東海。但其後相交幾千年,岳珂愚鈍,竟然不知什麼時候,便將自己一顆心,遺失在了她身上。”
我呆了一呆,他……他竟然將這些話在大庭廣眾之下講出來……
“如今才知,二公主能與阿修羅王相遇,乃是命中劫數,至於幸與不幸,卻不是我能評論的,我只記得,她臨終之際,喃喃念著阿修羅王的名字,笑意滿面,輕輕嘆息,並無半點埋怨之意。”
爹爹緩緩鬆開了拳頭。
“她受了委屈我心疼,她笑起來我開懷。哪怕……哪怕她將我刮鱗扒皮,只要能令她消了心頭之火,我也決無怨言。我雖在別的仙子們面前可舌璨蓮花,但每次與她在一起,總是詞不達意,偏偏要惹惱了她,令她與我好一通爭吵。但越吵我越想陪在她身邊……不是以什麼天界長子或者東海龍三太子的身份,只是一條龍,可陪她遨遊四海,並肩飛翔。”
殿內闃無聲息,我只感覺自己的心跳之聲漸密,像凡界歡慶的鼓點,密集,鋪天蓋地,漸漸耳邊便只有這歡慶的鼓點。
然而還未曾完。
他又道:“後來我漸漸明白,歡樂苦楚,情之一字,真正難分歡樂多還是苦楚多。然則兩情相悅,縱是歡樂苦楚各摻半,也還是令我不捨,想時刻陪伴在她身邊。”他抬頭朝已經呆了的我微微一笑,在我預感到大事不妙的時候,他道:“更何況,青兒在天界之時,已向我親口提親,我也已經答應了她的求婚。”
我腦中轟的一聲,面上已是燒透……這條傻龍,他是想讓修羅部眾全當我是大膽叛逆的公主嗎?
他卻舉起拳頭來朝著鼻青臉腫的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