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慎渾身一顫,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生出。“慶王爺……你這話什麼意思?”
奕劻尚未回答,屋中肅王已然喊道:“老爺子您怎麼又賴著不走了?在本王那屋簷下瞎嘀咕什麼呢?”
“善耆,你這沒大沒小的兔崽子,以後給我等著吧!”奕劻衝屋裡高聲罵完,又看了眼馮慎,裝痴扮傻地喃喃道,“是啊,我剛才說什麼來著?怎麼一轉頭就忘得乾乾淨淨了?唉……這記性,真是愈發的不成嘍……算了,不想了!回我的慶王府睡個回籠覺去!”
(第二卷 《大清刑名》終)
軒轅訣
作者:茶弦
第三卷 龍圖駭世
第一章 燭影冥妃
一場秋雨一場寒。金風蕭瑟中,百花由榮轉敗,唯有怒綻的霜菊,尚在瀰漫出沁然的幽香。
是夜,涼風吹卷重簷,無數片鵝黃的菊瓣,簌簌揚揚地飄落在地,紛雜不失別緻,醒目又兼妖嬈,與貝子府的畫棟朱漆,倒是交相襯映。
闌意漸濃,寒氣愈重,府邸深處的暖閣裡,卻搖曳著數盞旖旎的燭光。時任商部尚書的載振,一面把弄著一隻鎏金懷錶,一面笑吟吟地打量著坐在雕花帳中的歌女。
那歌女粉面纖腰,圓姿如月,一襲琵琶襟的襖裙,鬆鬆垮垮地罩在身上。見載振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那歌女面露赧然。“貝子爺瞧什麼,這一瞬不瞬的,好不羞人……”
“哈哈哈,”載振笑道,“燈下看美人,果有一番風情。翠喜啊,閒著也是閒著,你亮亮嗓兒,唱段小曲給我聽聽吧。”
翠喜秀眉一蹙,“這……這大晚上的,可別吵著旁人……”
“怕什麼?”載振滿不在乎地一揮手,“為防閒人攪擾,我早就將下人、老嬤什麼的統統打發到別處了,再者說,這裡的主子是我,就算真吵著誰,那又怎樣?沒事,你只管唱!”
“是,”翠喜不敢拂載振之意,起身福了一福。“貝子爺要聽什麼?”
“嗯……”載振手指在桌上輕敲幾下,“那幾折‘葉含嫣’、‘紅梅閣’什麼的,是有些聽膩了……你還有沒有新鮮點兒?”
翠喜略加思索,道,“倒有曲新編的‘菩薩蠻’,貝子爺八成是沒聽過。”
“好好,”載振喜道,“那就聽聽這‘菩薩蠻’!”
翠喜點點頭,亮個身段,指翹蘭花,咿咿呀呀唱將起來:
“燕支山上花如雪,燕支山下人如月。額髮翠雲鋪,眉彎淡欲無。夕陽微雨後,葉底秋痕瘦,生怕小言愁,言愁不耐羞;晚風無力垂楊嫩,目光忘卻遊絲綠。酒醒月痕底,江南杜宇啼。痴魂銷一捻,願化穿花蝶,簾外隔花蔭,朝朝香夢沾。花如雪,人如月,願得花長好,月常圓,永伴嬋娟……”
待得翠喜唱罷,載振問道:“翠喜啊,這曲兒是你自填的嗎?”
“我哪有這本事?”翠喜苦笑道,“是息霜……是位叫李息霜的才子所寫。”
載振“哦”了一聲,自顧自道:“這曲兒太過悽苦,聽著不怎麼入耳。哼哼,那些個狗屁才子,光會寫這種無病呻吟的酸詞。”
翠喜思緒遊離,心中暗歎:“這字裡行間的衷腸,豈是你能體會到的?唉,若非我貪圖富貴,也不會被送到這貝子府來……我這番自輕自賤,李郎怕是要惱我一輩子了……”
對翠喜的自怨自艾,載振倒沒留意,他翻開懷錶瞧了瞧,淫笑道:“行了,這曲兒算是聽了,天色也不早了,該和我的小翠喜共度春宵、花好月圓嘍!吹蠟燭,趕緊吹蠟燭!”
說完,載振愈發的意亂情迷,一把攬在翠喜腰上,便朝床榻擁去。
正當這時,窗外卻不合時宜地發出一聲輕響。緊接著靴聲跫然,窗欞紙上頓時映出個胖大的身影。